每一组栏杆中间都有一个吉祥结,栏杆的相接处是青灰色的石头,格外厚重,像经历了千年的风霜雨雪。 |
前面出现了一扇带有红色顶盖的对开大门,一边镶嵌着一个法轮,大门两边还有两个小门,各镶嵌着一个吉祥结。这就是王宫了。 |
紧锁的国王寝宫 |
出现了一片泛黄的草坪和一座祥布飘动的高高的佛殿。这佛殿仍然是黑色的窗边,黄色的窗框,仍然是暗红色的边玛墙,仍然是高高的经竿,蓝色经幡正在随风颤动...... |
我看过一张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这里跳金刚舞的照片,就是在这条圆形的土路上,僧人们穿着彩缎舞衣,戴着面具,展现勇猛舞姿。 |
还有一张更早的照片,差不多是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也是在这条土路上,孩子们奔跑着,尽兴玩耍,甚至倒在了草坪上的其乐融融的情景。(此图片来自网络) |
我还见过一张照片,也是在这个门前,那是追悼一位去世的锡金公主的宏大场景……(图片来自网络) |
前面出现了一扇带有红色顶盖的对开大门,一边镶嵌着一个法轮,大门两边还有两个小门,各镶嵌着一个吉祥结。这就是王宫了。我曾看过一部黑白录相,那是国王巴登顿珠南嘉婚礼的场景。正是在这个门前,当时站立着身穿制服的威严哨兵,一边还支起了的帐逢,一辆豪华的吉普徐徐而至,从车上下来了尊贵的宾客、美丽的新娘……我还见过一张照片,也是在这个门前,那是追悼一位去世的锡金公主的宏大场景……
而此刻,这门前只有几片枯叶,飘来荡去。我轻轻地推了推侧面的小门,开了,还好,没有上锁。我和达尔吉(格尔登寺僧人)缓步进去。看门人正在打磕睡,朝我们点点头。再往前走,就出现了一条小路,路边是一排黄色幡旗,很是不同、美妙。大约又走了三五分钟吧,右边出现了一个叉路,向高处延伸而去。
“那肯定是国王的寝宫。”达尔吉向上指了指。
“过去看看吧。”我说。
我们就拐上了岔路。可是没走几步,就发现道路中间一段已塌陷了,显然,这条路已长期无人使用。向前望去,远处的路边有个铁门,紧紧地锁着。
然而,这里曾经人流如海。那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当中国入侵图伯特时,锡金王室在图伯特的亲戚,纷纷前来避难,如库库拉公主的夫家彭康家族,王兄车仁家族等等……我还读过察绒的一个女儿回忆她到锡金王宫的情景:“到了锡金王都甘托克。小姨车仁·仁青卓玛在甘托克等候着我们,让我们住在锡金王的宫庭里,车仁家族是锡金王的近亲。锡金王扎西朗杰带着我们坐上他的汽车,绕着王宫转了三圈,我们兴奋得大叫起来,像每个人都长了翅膀。”
我也在耶鲁大学制作的一个题为 Hope Cooke on Sikkim的节目里,看到前王后美国人库克谈她对锡金的记忆。库克这时已经老迈,微露的胸口,肌肉松弛,年轻时的风韵已荡然无存。但她清晰记得1959年前后,大批西藏难民涌入锡金和大吉岭的情景。后来,我还收听了一个广播,那是纽约海外新闻俱乐部邀请锡金国王巴登顿珠南嘉和王后库克谈锡金,题为Palden Thondup Namgyal and Hope Cooke。似乎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当时国王也谈到中国入侵西藏后,锡金接纳了5000左右西藏难民……总之,这个王宫,曾为图伯特人的避难所。
可此刻,在这个喜马拉雅的二月,春暖花开的午后,也只有我和达尔吉两位访客。
我们又回到原路,接着向前走去。渐渐出现了一片泛黄的草坪和一座祥布飘动的高高的佛殿。这佛殿仍然是黑色的窗边,黄色的窗框,仍然是暗红色的边玛墙,仍然是高高的经竿,蓝色经幡正在随风颤动,所有这一切,都还保留着从前的气息。
我看过一张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这里跳金刚舞的照片,就是在这条圆形的土路上,僧人们穿着彩缎舞衣,戴着面具,展现勇猛舞姿。还有一张更早的照片,差不多是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也是在这条土路上,孩子们奔跑着,尽兴玩耍,甚至倒在了草坪上的其乐融融的情景。然而今天,这里一片寂静,曾经载满了幸福和欢笑的锡金王宫,繁华落尽。
随着中国对图伯特的占领,随着达赖喇嘛尊者的流亡,这个曾经的图伯特保护国,自然无依无靠了。在那个纽约海外新闻俱乐部制作的Palden Thondup Namgyal and Hope Cooke节目里,锡金国王登顿珠南嘉,当时还向听众介绍了他的祖先,远在1500年左右建立了锡金王国,谈到锡金虽然是个小国,但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分割着东西印度;还谈到了锡金与图伯特的关系,但他相信,在中国对图伯特的入侵中,锡金会熬过这场劫难。他甚至还计划把20%的经费投入教育,以后注重发展工业等等。可悲的是,锡金最终还是被印度轻松地吞并了。
国王巴登顿珠南嘉的第二次婚姻,打破了王室历来与图伯特贵族联姻的传统,与美国人库克结婚,是不是也希望有一天,当锡金性命悠关的时刻,这位女子能在国际上为锡金呐喊,至少与锡金共命运?当然,这只是我的实用主义式胡思乱想了。也许国王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因为爱情。
在耶鲁大学制作的那个采访库克的节目里,库克谈到大吉岭时,居然声称那是个与锡金截然不同的地方。其实,大吉岭曾为锡金的一部分,是东印度公司的强行租界,使锡金渐渐失去了这块宝地,这是锡金的屈辱。即便有不同,也是后来殖民改造的结果。
我不是埋怨库克,她只是个平常人,无法在国难当头,错宗复杂的政治形势中,为锡金找到机会。事实上,当国王巴登顿珠南嘉流亡美国后,王后库克便于1980年与国王离婚,1982年国王巴登顿珠南嘉在美国去世。
那样隆重的婚礼场景,那样悲凉的结局……
与库克不同的是,公主库库啦一直在为锡金的复国而呐喊。听说,她曾在香港召开新闻发布会,抗议印度占领锡金;她曾在新德里游说政客;还听说,当尼赫鲁提出给她退休金时,她拒绝了。
当然,没有中国入侵,这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虽然锡金与不丹和尼泊尔都有过战争,但影响不到亡国,锡金安然无恙存在了几百年 。从根本上说,是中国对西藏的入侵,吞没了锡金的平静和幸福。
国王巴登顿珠南嘉一直坚持印度对锡金的占领是非法的,并为锡金的复国而奔走。有趣的是,只有中国,拒绝承认印度对锡金拥有主权,直到2003年以后,温家宝访印,中国才承认印度对锡金拥有主权,而印度也承认了中国对西藏有主权。
我和达尔吉走上王宫佛殿的台阶,仔细地看着门廊上的四大天王,看着上面那九个突出的雪狮木雕,这和祖拉康的木雕多么相像啊!可是,祖拉康在文化大革命中居然被当成了养猪场,就是今天,也依然是那些有权有势之人的敛财口袋,但这里,不管多么凋落,毕竟还没有人糟蹋……从这一点看,锡金最后没有被中国,而是印度吞并,算不算不幸中的幸运呢?
选自我的长篇纪实《被消失的国家》第四章 甘托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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