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30日星期六

1959年之後

以下为一位博友的留言。这是一个难得的信息,给我们提供了另一个视野。——朱瑞




1959年之後

1980年代,我在西藏地區訪問貧苦的農民,當地地處偏遠,並無中國官員。我在村子裡待了整整一周,住在村長家裡,他是當地共黨的頭頭,牆上還掛了黨的海報和證書,以茲證明。雖然村里已經立起電線桿,但是長期點燃牛產燃料冒出的煙,依舊熏黑了他的海報。他原本沒有土地,只是為貴族耕種的佃農,如今卻和十多名農民一起住在這個貴族的大宅里,而這名貴族則流亡到印度去了。

在1960年代,中共把貴族貧瘠的土地收歸共有,由村民共同耕種。一張嘴只剩下幾顆牙齒的村長笑談當時的這個實驗。『我們平分一切,但是每個人都什麼都沒有,飢荒了幾年,那是先前貴族還在時,從未發生過的情況。』

1980年代,鄧小平的改革改變了毛澤東的強迫公有,農民平分土地,各自耕種,國營的裙帶資本主義和大量外資,為中國帶來了財富,就連這樣偏遠的村落也修築的道路,豎起了電線桿,在城市附近設起了解放軍基地。共黨革命起落伏沉,而西藏的農民卻依舊耕種同一塊土地,依舊過著貧窮的生活。

村長(姑隱其名,以茲保護)帶我到村里參觀,村中依舊沒有學校,他很難過地把附近一座寺廟的龐大遺址只給我看,這是文革時中國和西藏學生破壞的結果。

我們在殘垣斷壁中徘徊之際,這名老人停下腳步摘了一朵小花,放在原本佛陀所站之處,如今卻因炸藥而半毀。『沒有人希望免費再為貴族耕種』他說:『但人人都希望中國人離開,達賴喇嘛回來。我們天天都為此祈禱。如果你能為我們發聲,請說出真相,我們沒有辦法。舊貴族很殘酷,我們不希望他們回來,但我們聽說達賴喇嘛表示,舊制度不會再回來了--他回來時,會帶來民主。中國人成了新貴族,他們比舊貴族更糟,我們只是渺小的螻蟻,任由他們宰割欺凌。』中國已經”解放“西藏50年,依舊不能澆熄西藏人的熊熊愛國烈焰,一般的西藏人已經學會不反抗、不抗議、不說話,他們學會如何求生存。

我還在村里時,正好中共黨員由拉薩前來視察,他們優雅地走出豐田四輪驅動的越野車(Toyota Land Cruiser),一身潔淨,而且也無意弄髒自己。西藏的農夫滿臉堆笑,以長滿硬繭、宛如布滿石塊田地一般的雙手,為中國人披上早年西藏貴族所穿的絲袍,一名老農就如以往向貴族表示忠誠的姿態一般,彎腰以手作為馬鐙,讓一名肥胖的中國人可以踩過老農的手指,爬上犛牛。老農的手雖然疼痛,但還是強顏歡笑,好讓來自拉薩的貴賓覺得自在。中國人帶上以往西藏貴族長載的長綠松石耳環,配上有紅色長流蘇的絲帽,農民則以笑聲表示我們的同志情感。中國官員穿戴好衣帽,爬上順服的母犛牛之後,互相拍照留念。他們穿的是古西藏貴族在1950年之前參加節慶的禮服。

拍完照片,我們朋友村長協助中國官員下馬,一行人回到公民們預先架好的美麗帳篷,村長開了一瓶啤酒,躬身為他的新主人倒酒時,抽空向我眨了眨眼睛。

西藏的精神依舊存在,村長的微笑、誠實和樂天知命的態度--雖然他經歷了這麼多的絕望和羞辱,這是我唯一親眼看到的事實。只要西藏人能在頑石般的農田裡種出大麥,抱著一絲看到作物的希望,只要游牧民族能夠在高處的草地上放牧犛牛--只要這樣,那麼不論有多少艱難險阻,西藏的心泉都永遠會自由湧現。這就是為什麼當今中國要無所不用其極終結這一切的原因。

摘自The Story of Tibet by Thomas Laird

2011年7月29日星期五

唯色:流亡意味着什么?

所有的人,我指的是中国大陆的人,都比流亡藏人更有出入西藏的权利和自由。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坐飞机,坐火车,坐汽车,或者自己开车自驾游,或者骑摩托车骑自行车,要不干脆走路。不需要护照。不需要进藏批准函。不需要港台通行证。总之不需要任何手续。有钱就行。我曾在回拉萨的火车上遇见一个西安女子,因为和丈夫怄气,只带一张银行卡就去拉萨旅游了。甚至没钱也行。这个国家笑贫不笑娼,两把菜刀就可以闹革命。
长期在西藏谋生的,好听点的叫“藏漂”,其实都是“包工队”;短期在西藏旅行的,跟旅游团的叫“游客”,自己走的叫“散客”。不想呆西藏了,想去邻近的尼泊尔,可以到紧挨着罗布尔卡的尼泊尔领事馆办签证,轻而易举就能拿到,让别说签证连护照都难办的藏人,虽然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却有寄人篱下的感受。
而流亡在外的藏人们,哪怕年迈的父母在家乡苦苦等候,哪怕妻子和儿女或者丈夫和儿女都在西藏,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终其此生,也没有一次回西藏的机会。必须等待;等待时局有转机的一天,他们才可能回到故乡。许多人就在等待中耗尽了这一世的生命,踏上了通往来世的轮回之路,而来世,他们还会是如此不幸的藏人吗?还不如转世成汉人算了,这样就可以大摇大摆地重返西藏了。曾经一度,似乎转机出现了,北京高抬贵手,允许流亡的藏人回家看看。但也只是很少的人,还得有条件有名额有限制。如今,居住世界许多国家的藏人每去中国使馆办签证,不但要接受个人身世的调查,还要对在藏期间的行为立下保证,即使受够怀疑和折磨,仍有可能无果。今年西藏自治区的春节、藏历新年晚会上,主持人说“向旅居海外的爱国藏胞们拜年”,听上去热情洋溢,事实上虚情假意,因为十多万流亡藏人中,被中共赏赐“爱国藏胞”之称的寥寥无几;即便是这寥寥无几的“爱国藏胞”,也不可能畅通无阻地回到家乡,需要付出良心的代价。
听说过流亡藏人的很多故事,如居住挪威的琼达科伦,1959年与母亲逃离西藏后再没回过故土,即使她花高价准备加入从尼泊尔去西藏的旅游团队,可还是不获批准,不让她跨过边界,与唯一的亲人见最后一面。如居住达兰萨拉的德吉,离开拉萨时是青春少女,从此与“政治犯”的父亲生死两茫茫。即使可以回来,如居住在美国的旺秋,在拉萨和母亲相伴期间,门前停着警车,出门有人监视;如居住在英国的嘉措,原本早就预订的火车票,因为他是来自境外的藏人竟不允许他上火车……有一部纪录片中,一位流亡异乡几十年的老喇嘛,孤独地站在边境线上另一侧的山顶,遥望西藏的广阔山河,忍不住放声痛哭……
流亡意味着什么?流亡意味着没有回家的自由,没有与亲人团聚的自由。流亡意味着你的家乡已经成了别人的乐园,而你却没有和别人同样平等、享受自由的权利!
2008-2-15,北京
(本文为RFA自由亚洲藏语专题节目,任何转载请注明。)
图为1960年代,为了延续和传承西藏的文化和传统,流亡到印度的达赖喇嘛和流亡藏人们建立了一所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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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7月28日星期四

朱瑞:帕廓商店

我的好友朱瑞是一位作家,我和她结识于多年前的拉萨,如今她已移居加拿大。
她在这篇散文里讲了一个流亡藏人的故事。年轻的流亡藏人丹增,在加拿大开了一家名为“帕廓”的唐卡商店……

十七街,是卡尔加里有名的酒吧街。一说到酒吧,也许会使人联想到黑夜和妓女。可是,这儿的酒吧,是跳舞谈天的地方。是迎着夏天的清风凝望落基山冰雪的地方。是卸下生活的重压让精神展开翅膀的地方。不仅仅酒吧,这儿还有数不完的书店、巧克力店、商店。几乎每个店铺都自成一格,没有随波逐流的痕迹。有的专买日本蓝花白底瓷器,有的专买土耳其地毯,非洲乐鼓,印度的土布,披巾,厄儿瓜多尔的笛子; 爱斯基摩人的皮袄,毛皮靴,东方的绸缎——尽管如此,我这个把逛商店几乎当做职业的女人,还是不敢在这儿轻意地挥豁我的时间。时间,已变得比黄金还要珍贵。
还是忍不住要谈十七街。
十七街上,你会出其不意地触摸到世界不同的声音。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意大利语,印度语,希腊语,德语——连非洲的俚语方言,也会不时地在一些小路上掀起。这就是加拿大和加拿大的马塞克文化。就是说,把移民们从世界各地带来的不同的语言、风俗、饮食、服装,伦理等等,等等,保留下来,再镶嵌在一起。因而,我的好奇,或者说,我的渴望,渐渐地萎缩了。甚至连布列塔尼,苏格兰高地,和安第斯——都不再吸引我了。也许失去这些兴趣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不仅仅是多种文化下见奇不奇的缘故,更重要的是,我这个在社会主义国家里生活了太久的人,一到了资本主义国家,就不得不重新组合。这样一来,我变得很忙碌,忙碌于承担精神上和肉体上的双重痛苦。
又到了十七街。就这样没有知觉而又紧张地走在世界的另一面,走过一家家个性鲜明的店铺和酒吧。走向衰老。就走到了十七街和第六大道的拐角。我不加思索地,没有计划地停下了,停在一家商店门前。帕廓,我自言自语地拼着这商店的名字。帕廓,是指西藏的帕廓,拉萨的帕廓吗?我问自己。透过店牌下面的橱窗,一个老旧的涂着重彩的藏柜上坐着低垂双目的释迦牟尼。一个圆形的立在门边的重彩柜子,又劫去了我的目光,这是西藏的色彩啊!红便是红,绿便是绿,白便是白。黑便是黑。不混乱,不混浊。我走进了帕廓商店,走出了眩目的现代世界。如果说我曾从中国那片色彩单一又铺盖着谎言的土地上起程走进西藏是可以理解的,那么今天,为什么,在这五彩缤纷的落基山下,一个极少谎言的地方,又一次地,我丢下了在现实世界里扮演的角色,选择了西藏?
像走在帕廓环形的石头小路上,我抚摸着几乎每一样商品。只是不知道,今天的帕廓是不是还存在着,是不是已被糟踏得不成了样子?西藏的帕廓,拉萨的帕廓,曾呈现着怎样美妙的喜马拉雅的繁华啊!我拿起一串镶钦在银子之间的绿松石项链挂在颈上,又拿手链,麻制的散发着香柏木气味的宽筒长裤,对了,最让我心动的是那黑色的长裙,腰带两端竟浪漫地、意想不到地点缀着两只小小的铜铃,铜铃又波动出细细的有如流水般的声音,成了一条小河围绕着我。满墙都是木制的面具,个个不同。又见坛城。度母。金刚。店主走近了我,介绍这些唐卡的来历。我说,唐卡的色彩太好了。他说,还有更好的,不过,不是商品,不卖。
“那么,是谁的作品?我能欣赏吗?”
“我父亲的作品。都在家里,想看的话,你得等一等,下周,和再下周,我和父亲一起去多伦多看望达赖喇嘛。等我们回来,你再来吧,可是到时候,你有时间吗?”
“有。有时间。”
“下周,和再下周,我的商店关门。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画家,只我一个是商人。我父亲是画家,爷爷是画家,爷爷的父亲还是画家。尼泊尔的寺庙,山顶上的,很大的一面墙都是我父亲和哥哥画的。我父亲也画达赖喇嘛,用的都是很重的颜色。和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我父亲小的时候,不需要学很多课程,只是学习佛教,所以,他能记住很多,佛教史和西藏史,都在他的心里。”
可以想象,这是一个怎样纯粹的西藏画家。不赶时髦,不想在绘画史里留下什么,不想独竖一帜。那些为人类评来评去的主义和派别,和他的画都没有什么关系。他的画辉煌地超越着凡俗世界。
又谈了许多。谈话中,我知道了店主叫丹增。西藏人。可是,不同于多数藏人的是,他没有到过西藏。“我只是在母亲的照片里见过帕廓,那是六一年以前的帕廓,以后,我的父母离开了西藏。很多藏人都陆续地离开了西藏,从一九五九年到现在,没有间断过。”
“我虽然出生在大吉岭,却是在印度的墨苏里读完小学和中学的。那里是西藏文化的中心。毕业后,我又回到了尼泊尔,因为我有自己的地毯厂要经营。可是,尼泊尔国王被杀后,税变得很重,尤其商人,一次要交差不多两千加元,我们又没有尼泊尔国籍,呆下去,太难了。不只我,很多西藏人在那时的处境都很难,他们离开了尼泊尔,去了印度。而我,到了加拿大。”
“这是西藏现代史中最多灾多难的一章,甚于朗达玛灭法。”
丹增不加评论,接着原来的话题:“虽然到了加拿大,可是,哪都去不了,尤其西藏,因为那时我没有加拿大护照。”
“所以,在这条十七街上,就出现了帕廓商店,表达着你对帕廓的朝思暮想。”
丹增点点头,:“不过,现在我可以去看帕廓了,我有了加拿大护照。”
“说不定真的见到帕廓,你会失望。尤其通了火车以后。前几天,一位画家从西藏回来说,只在拉萨呆了一天,因为那里已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了。”
丹增沉默着。
“可以告诉我,你的最经常的梦想么?”
“非常成功。”
“在商业上?”
“不,做一个非常好的父亲,一个非常好的人。这也是一种成功。还有,我希望西藏能够得到……”丹增又沉默了。
“得到什么?”
“真正意义上的自治。”他补充着。



图为朱瑞发来的照片,是在这个“帕廓商店”拍的,这些唐卡正是丹增的父亲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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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条记录访客评论


请问这里有没新加坡的博巴?
Post by GOHOO on 2008, March 3, 4:57 P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1

我在加东,去过Calgary一次,下次再去的时候,一定去看看这家店。不过我不是藏人,我是汉人,谢谢朱瑞好意。 
引用 万里 说过的话:
请问比目鱼、er,你们也住加拿大吗?温哥华?
Post by er on 2008, February 28, 1:25 P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2

万里,就叫我朱瑞吧。下次到CALGARY别忘了和我联系,看不见HIMALAYA, 能看见西藏人也好啊!还有ER 和比目鱼。
Post by 朱瑞 on 2008, February 28, 1:18 P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3

请问比目鱼、er,你们也住加拿大吗?温哥华?
Post by 万里 on 2008, February 28, 9:49 A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4

哇!又有一位朋友住在加拿大。朱小姐(不介意我叫妳朱小姐的话),下次有机会去Calgary的时候,一定要拜访妳,而且去那家店参观;也欢迎妳有机会去温哥华的时候,跟我联络。
Post by 万里 on 2008, February 28, 8:34 A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5

It is very close to 17 Ave, 6 Street SW. You can take either #3 or #2 Bus and get off at 17 Ave SW.
Post by 朱瑞 on 2008, February 24, 11:42 P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6

谢谢! 
引用 朱瑞 说过的话:
帕廓商店的详细地址:1510-6 STREET, SW CALGARY, AB, T2R 0Z8   PHONE: 403-244-1670
Post by er on 2008, February 24, 10:34 P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7

帕廓商店的详细地址:1510-6 STREET, SW CALGARY, AB, T2R 0Z8   PHONE: 403-244-1670
Post by 朱瑞 on 2008, February 24, 3:37 P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8

谢谢朱瑞女士的回复,我今天在网上搜索了你的文章,很多是关于西藏的。
er,17 St和6 Ave的交叉口我也不清楚。没记错的话我当时是坐C-train在Brentwood站下车,步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17街。就像朱瑞女士所描述的,17街很国际化,多元文化色彩很浓,有意大利,日本等餐厅,有印度瑜伽等书店,我只去过一次,印象不太深。
Post by 比目鱼 on 2008, February 24, 11:36 A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9

写得很不错的文章,我读了好几遍,很是感动!谢谢朱瑞!

有机会我也逛逛,但是我在Calgary地图找不到十七街和第六大道的交叉口!
Post by er on 2008, February 24, 8:27 A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10

比目鱼,我们会有机会见面的。不过,下次到卡尔加里千万别忘了和我联系。我的email: zhu_rui19@hotmail.com
Post by 朱瑞 on 2008, February 24, 7:18 A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11

哈朱瑞!你在卡尔加里啊!十七街我去过,是在白天,看了你的文章才知道这条街和妓女有关.那个藏式商店我也去过,但当时不开门.卡尔加里附近的班夫公园等我也去过.我在卡尔加里期间一共见过6个藏人.
我真是孤陋寡闻,在西藏时没听说过你.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有机会和你相见.
Post by 比目鱼 on 2008, February 24, 4:00 A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12

谢谢ESSE的鼓励。更谢谢在这里引用我的《西藏的地名》。我将一如既往地描写那覆盖着青藏高原的苦难和藏人独有的坚韧和善良。
Post by 朱瑞 on 2008, February 23, 2:22 P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13

在googl上找到朱瑞的文章,写得真好。感念于朱瑞对西藏的深情,更感念于朱瑞的公正。向你问好!

对了,朱瑞写的《西藏的地名》,读来妙不可言。摘录两段:

对西藏地名的理解,我是从表面汉语开始的(因为我不懂藏语)。独特的发音和几个第一次组台起采的汉字,形成了平和的、新鲜的、朴素的又是迷一样的世界。受时事左右,也排除了一切矫揉造作。无论哪个作家诗人即使在梦中也会望尘莫及。它们是和青藏高原一起托出特提斯古海的,是大自然送给人类的礼物,是永恒的。你看:拉萨、日喀则、琼结雪、当雄、萨迦、墨脱、米林、嘉黎、岗巴雪、墨竹工卡,楚古、南木林、羊卓雍措、雅鲁藏布、玛旁雍措、喜马拉雅、岗仁波钦、纳木措……

    读着这些名字,就像到了茫茫的空谷。倾听天籁悠远绵长的回音。我的心灵湿润,我柔情荡漾,想象无边。从此,西藏于我就成了飘飘袅袅的梦。到我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才知道,梦有的也是真的,我被一个个地名指引着,踏上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过于艰辛的道路,也看见了人类那些最本质最可贵的地方,也就是平时难得一见的人类心灵的华光。后来当我坐在写字台前,弄清了它们的藏语(包括蒙语、梵语)的含义时,我更感到兴奋,它们是同藏民族生活和心理状态相联的,也是和地理特征、自然环境相联的,它们的原意和它们存在的形式是一样的:朴素祥静,像西藏的蓝天山川河流湖泊,没有杂琶没有污染。
Post by ESSE on 2008, February 23, 12:22 AM 引用此文发表评论 #14





注:此文首发于2008年2月:绛红色的地图~唯色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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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7月26日星期二

達賴喇嘛尊者在美國華府弘法、演講、參訪等活動剪影



  ------來源達賴喇嘛官方網站


7月6日早晨,達賴喇嘛尊者開始在美國首府華盛頓舉行時輪金剛灌頂前行修法



達賴喇嘛尊者舉行時輪金剛灌頂前行修法儀規



達賴喇嘛尊者舉行時輪金剛灌頂前行修法儀規(二)



7月6日上午,達賴喇嘛尊者蒞臨由華府藏人舉辦的尊者76歲華誕慶典,馬丁.路德金之子與勝雄.甘地之孙共同出席典禮,祝賀尊者生日。



不同族群代表向達賴喇嘛尊者敬獻哈達表示祝壽



7月7日,達賴喇嘛尊者應邀前往美國國會參訪,國會議長約翰博納先生歡迎尊者的蒞臨



達賴喇嘛尊者在美國國會發表簡短演說



7月9日,達賴喇嘛尊者前往美國國會大廈廣場前公園



達賴喇嘛尊者在國會大廈前草坪發表題為“談論和平”的演講



兩萬多民眾聚集在國會草坪聆聽達賴喇嘛尊者演講

 

四、俱德下密院和宗喀却丹


迎面而来的,总是寺院,超凡脱俗。依怙主们,守护着西藏流亡社区的每一座村庄,守护着这难得的平安和幸福。走得多了,看不到寺院,我的心,居然空落落的。不过,只要打听,总不会失望的。

Hunsir难民区,尽管不大,却有两座宏伟的寺院:俱德下密院和宗喀却丹。我们首先去了俱德下密院。寺院主持接待了我们,他看上去不足四十岁吧,年轻、精干。他的汉语也很好,他说,他是在台湾学的。他曾应邀到台湾和新加坡教授佛学多年。他说,他的任职就要结束了,还有三十几天。他是被大家选举出来的主持,三年任期制。他说,他被选上的时候,正在新加坡学习英文,他还想回去继续学习英文,拿到证书。所以,任期结束后,他要重新按排他的生活。

我问他,是否有机会被再次选为主持?他说,会有的。接着,就给我们讲解了俱德下密院的一些情况。他说,这里是格鲁派最大的密续道场,也叫下密院,西藏语叫巴丹觉密札仓。巴丹,是一个特别的称呼。在过去的西藏,只有对有传承系统,有法脉,大众公认的大道场,才可以叫巴丹。巴丹是不可以随便叫的,要经过噶厦政府的认定。翻译成汉语,叫俱德。

他说,俱德下密院主要学习密宗,都是完成了显宗学业的人们,打好了显宗基础,才可以进入密续的修行。显密加起来的话,要花上十七、八年的时间,才能完成所有的课程。但是,这位主持说,他是跳级生,只花了十四年就毕业了。

进入俱德下密院的学生有两种,主要是三大寺的学生,都是结束了显宗学业后,来到这里的。他们中,有的人去了上密院,有的人来到下密院,这是历史上自然形成的规则。

他说,我们这边讲的西藏,和中国人讲的西藏,是不一样,我们讲的西藏,包括多、卫、康三地,而中国人说的西藏,仅仅是西藏自治区。这个,差别很大。

后来,我们又去了宗喀却丹,前堪布,也就是堪苏接待了我们。一个从拉萨来的正在寺院教授汉语的女孩子,为我们当了翻译。堪苏坐在读经桌前,宁静、和善,问什么说什么,面对我们时,像是面对亲人。

结束了对Hunsir 西藏难民区的采访,晚上,我来到了SWR火车站。下一站将是HUBLI,那里,座落着西藏三大寺中的另外两个寺院:哲蚌寺和甘丹寺。

2011年7月25日星期一

三、厨师阿旺札巴


说旅馆,还不太恰当,只是Hunsir难民点招待客人的地方。很宁静,有风扇、地毯、雪白的床单。

最有特色的还是食堂。厨师叫阿旺札巴,自己种了一个小菜园。午饭的豆角,青菜,辣椒,都是来自阿旺札巴的小菜园子,还有晚饭的韭菜包子里的韭菜,也是来自这个小菜园子。又鲜又纯。吃不够。

阿旺扎巴有点老了,偻佝着背,他说,他出生理塘,家乡那边生长着很多很多的水果,苹果呀,桃子呀,应有尽有。他说,他的妈妈只是一个农民,被中国人打死了,他是从达旺那边跑过来的。他说,他的父亲是商人,往返于拉萨和理塘之间,卖茶和其它物品。他说,他逃往印度的路上,常有解放军的炮弹爆炸,但是,他说他很幸运,那天雾很大,雾救了他。他还说,他非常想念家乡,但是,没有可能回去了。他几乎和所有的亲人都失去了联系。

我们就这样唠着,突然停电了,阿旺札巴点上了两个蜡烛,在烛光里,接着谈了下去。

和达兰萨拉比,印度南方的西藏流亡社区,更宁静,像世外桃园。

如果没有中国入侵,如果他们留在自己的家园,会什么样子呢?一定会比把自己的家,建得更美吧?因为,不必从头开始。

而我们很多中国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中国比西藏进步,是他们救了西藏。所以,在西藏人面前,有种可怜的优越感。心甘情愿地陶醉在谎言里。


(待续)

二、雷涉秘书

一条笔直的路,从Hunsir难民办公室前面不远的地方,延伸而去。迎面而来的,是道路两边两个对称的白色莲形煨桑炉,再往前,是一个不大的白色小房,房顶经幡飘动,门开着,里面诺大的转经筒,正在转动,伴随着细细的铃声,我不由想到拉萨帕廓街上的格林古西。

尽管这里不是曾经繁华似锦的帕廓,但是,一样流动着西藏的声音,甚至那专属于西藏的淡淡的香柏木和酥油的气味,透过车窗,吹了进来。

“这条路,通向每一个难民点。”平强平措的秘书雷涉,指着笔直地向前伸延的道路。本来,主管强巴平措想陪我们,后来,改变了想法。他说:“如果我带你们去的话,怕是他们不能有什么说什么,还是由雷涉秘书带你们吧。”

雷涉秘书是一位十分谦逊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先征求我们的意见。“前面是第一个难民点,想看看吗?”

当然想了。就到了第一个难民点。拐上一条土路后,一些规则地分布的民房就出现了。雷涉秘书首先带我们进了一家小小的的缝纫店。三两个女人,正坐在一起,缝制藏服。女人害羞,低头笑着,不说话。而后,我们又到了另一个院子里,一条小小的狗,拽在门旁,两个妇女正在外面有穿堂风的地方,捻着酥油灯灯蕊。我说:“您的家很是舒服啊!”

“这不是我的家,我们只是租了这个地方。”她说。

“很想念西藏吧?”我问。

“我做梦都想回去,那是我们的家。”老妇人说着,响快地请我们进了里间。原来是一个佛堂。达赖喇嘛尊者的像前,是不熄的酥油灯。

出来时,一位老人骑着摩驮车,合不拢嘴地笑着看我们。

“这是我爷爷。”陪我一起来的向导巴桑介绍着。

“那就去你的爷爷家,看看好吗?”我说。

其实,老人并不是巴桑的亲爷爷,是他爷爷的哥哥。我们进去时,挂着冰碴的芒果汁已摆到了桌子上。房子很大,两个沙发,也有一个佛堂,迎面是宗喀巴大师和他的两位弟子克主杰、嘉措杰的塑像。还有释迦牟尼佛的唐卡,以及达赖喇嘛尊者的照片。

巴桑的爷爷,是当年和尊者一起流亡到了印度。开始在北方修路,后来,到了南方。他说,他出来时,还没有太多的中国人到西藏,他只看到他们在铺道路,没有对西藏人不好。但是,因为听说尊者来了印度,他就跟来了。现在,还有亲人在西藏,他很想回去看一看,可是,中国不允许。

我们又到了第二个难民点。仍然是每个家庭的门前都插着经竿。仍然是首先把我们引进佛堂。像是向我们展示他们的珍宝,他们的骄傲。有一个安多来的家庭,尽管孩子们都出生在印度,但是,他们仍然像康巴人一样,镶着金牙。我说,你的老家是康吗?他说,康是他的妈妈的家乡。

每家的房子都不小,有的还是二层或三层楼。很美,像别墅。不仅如此,学校的建设也很完备,孩子上学放学还都有校车。可是,中国的农民,世世代代也盖不起一座这样的房子不说,农村的学校,总是格外的简陋,要想到一个好一点的学校读书,翻山越岭是常事。而西藏人,从一无所有,到今天的发展,仅仅五十年,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就这样,我们一连去了许多家。在第三个难民点,我看到村庄的周围,还有一条长长的深沟。当地藏人和雷涉秘书就谈到了这里的从前,原是一片森林,大象出没。曾有一个藏人,被大象害死了。所以,他们挖了这条长长的沟,这样,大象过来伤害村庄时,就不得不花费一些时间,而村民们在这时,也有了准备。

我记起在达赖喇嘛尊者的自传——《流亡中的自在》里,写过这个村庄,后来,尊者到瑞士访问时,还特别为这里买回了防止大象侵袭的铁网。想必这个铁网,一定解决了大问题吧?只是,来去匆匆,我忘记了问他们。


(待续)

2011年7月23日星期六

朱瑞:在Hunsir西藏难民区

今天,在唯色的博客上,看到一位来自西藏阿坝诺尔盖的僧人对我的声援。他说,他如今正在印度南方。我在感动之余,想起去年四月,我在印度南方旅行时的所见所闻,于是,决定在此陆续发表。


一、主管强巴平措

从巴勒库比难民区出发,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Hunsir,这里是流亡政府建立的另一个西藏难民区。一排办公室的前面,是舒展的经幡,这里的经幡,和西藏境内不同,不是一束束插在房顶上,而是飞扬在经竿上或者环绕在房顶

主管叫强巴平措,看上去三十几岁,出生在印度南部,但他喜欢冷天气。我说,“你真是一位藏人,一定想念雪域的清凉吧?”“是的,”他说,“我的父母都来自西藏,我很想回西藏看一看,亲人们大部分都在西藏。现在只能看照片。”

“你的父母出身于什么家庭?”

“普通的牧人和商人。”

“可中共宣传说,跟随达赖喇嘛流亡的,都是贵族。”

“贵族不是没有,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普通人。牧人,农民,出家人,连商人都不多。”

强巴平措是在印度读的大学,毕业后,经过考试,被录用为流亡政府公务员。曾在拉达克的西藏难民点和靠近缅甸的西藏难民点工作。他告诉我们,Hunsir难民点建于1971年,包括十四个难民区。共2900人左右。以农业为主,有三所寺院,俱德下密院、宗喀却丹,不仅有初级学校,还有一所高中,一所藏医院,一所西医院。

“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让孩子们受到更好的教育,更好地了解西藏文化,发展这里的经济。还有,照顾好老人。”强巴平措寻思着。

我请求强巴平措带我们去了老人院。这是一个整洁的院落,两排房子,每门,都对着中间的菜园子敞开。一共13位老人,都出来了,最老的95岁了,她说,当年她跟随达赖喇嘛喇嘛尊者流亡到了这里,除了听力略有一点问题以外,她看上去非常健康。其他的人,还告诉了我们,这里的电话和电视,都是西藏妇女会赠送的,三位工作人员的工资,由俱德下密院发放。我说:“看来,寺院不仅是你们的精神依怙,也是物质依怙啊。”

老人院门前,还栓了两只打着记号的羊。强巴平措说,是达赖喇嘛尊者来这里讲经时,被放生的羊。“它们太幸运了,这一生,再不会被杀,直到老死。”一位老人感慨着。

强巴平措又带我们来到了自来水净化装置的厂房参观,他说,这里的水质不算好,在两位意大利人的资助下,按装了过滤器,附近的印度村民,也可以来饮用这里的水。

自来水净化装置的厂房外面,放着一排崭新的播种机。是流亡政府专为农民种地时提供的。在资金并不宽裕的流亡中,流亡政府还是在尽力地为流亡藏人提供服务,帮助他们解决一切可能解决的困难。

回来时,我们又去了公共诵经室。有四位老妇人在读经,声音还真的不小,老远就听到了。强巴平措说,早晨时,这里的人更多,几乎所有难民点的人都会来这里诵经,现在,年轻人都去工作了,只剩下了老人。

我说,“你们在诵什么经啊,怎么不像是六字真言呢?”

“达赖喇嘛的长寿经。”老人们齐声回答,有一位老人,还伸了伸舌头。

“我可以去难民的家里看看吗?”我提议。

“当然,吃了午饭,休息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好吗?”主管强巴平措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