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29日星期一
2016年2月28日星期日
朱瑞:金刚舞
隆德寺 (朱瑞摄于2013年2月) |
隆德寺辩经场上的玛哈嘎啦 (朱瑞摄于2013年2月) |
跳舞的高僧 (朱瑞摄于2013年2月) |
我和達爾吉都急不可待地想看看隆德寺,很早的早晨,就出了旅館。一個搖著經筒的老婦人迎面而來,嘴角還一動一動的,估計在誦經呢。我們跟著老人向前走去。路旁出現了一排彩色經輪,輕輪之上是飄動的經幡。達爾吉走過去,“嘩啦啦”地轉動了起來。
這時,法號綿長寬越的聲音,響了起來。老人的步子加快了,尋著聲音向右拐去,我們也跟著右拐。各種法器的聲音,此刻,更大了,雨點般撲面而來。
前面是一堵高高的牆壁,刻滿了佛和菩薩。底色都為綠色,突起的佛身為黃色,袈裟為紅色。佛的後面,都有頭光和背光。這堵牆的最上邊,又是一排彩色的經輪,老人向左拐去,我們也跟著左拐:藍色的蒼穹下,出現了一座高高的紅色大門,這就是隆德寺?門的兩邊和上面,都帶有窗子,黑色的窗邊,綠色的窗格,最上面是兩隻小鹿守護的法輪!
門前是筆直的經竿,與拉薩帕廓上的經竿一模一樣。經竿下面,一群鴿子正在埋頭吃著“措”。 “措”是藏語,供品的一種,由糌粑、紅糖、酥油、奶渣等製成,外層是紫色的,像心的形狀,此刻已被揉碎了,均勻地撒在地上。看來,是特意餵鴿子的。數不清的鴿子“咕咕”地叫著,四周還瀰漫著淡藍色的桑煙。
糌粑的氣味,酥油的氣味,煨桑的氣味,混合在一起,成為特有的圖伯特的氣味。久違了,圖伯特!
我和達爾吉走過這些鴿子時,它們並不躲避,繼續吃著。看來,它們從未受過人類的傷害。
清晨的陽光,正在金碧輝煌地照耀著對面的佛殿。佛殿的前面坐了一排僧人,有的拿著鈸,有的拿著鼓,有的拿著海螺,有的拿著鈴,還有各種長短不同的法號,法樂齊鳴……
辨經場上,僧人們穿著絢麗的舞衣,正在跳金剛舞!據說,只有福德具足之人才有幸親見金剛舞!別的不說,僅這舞衣,就有著攝受萬有的特殊意義。據說,這金剛舞,是有很大的加持力的,可以祛除污染,使自身的佛性破土、成長……
曾經,蓮花生大師在桑耶寺破土典禮中跳過金剛舞,貢噶寧波在薩迦寺跳過金剛舞。而第五世、六世等噶瑪巴法王,也都跳過金剛舞。到第十四世噶瑪巴法王的時候,金剛舞被引入楚布寺。 1959年,第十六世噶瑪巴法王流亡印度後,又將金剛舞傳播到了隆德寺。
沒想到,我竟有這樣的善妙緣起,得以親見金剛舞!記得唯色曾在《西藏楚布寺“雅羌”,普天同慶》一文中,描寫過在楚布寺觀看十七世嘉華噶瑪巴法王跳金剛舞的情境,當時,讀得我淚流滿面。今天,在錫金的隆德寺,我居然也有緣看到了這圖伯特的絢美。
觀眾越來越多。大多數去了二層的房頂,向下觀看。有的還帶來了涼習卡墊,脫了鞋子,盤坐起來,舒適得像在家裡一樣。我也上了二樓,恰好這時,隆德寺的僧人們為大家端來了酥油茶,還有卡普塞,大家一邊吃,一邊看,一邊笑。
快到中午時,法號更加嘹亮,請出了瑪哈嘎拉、班丹拉姆女神和善金剛。三位尊勝的打扮都精彩極了:瑪哈嘎拉的項鍊是一串頭顱;班丹拉姆的右耳環是獅子,左耳環是蛇,頭頂一團火焰;而善金剛則盤坐在一隻公山羊的身上,漆黑的面孔上張著血盆大嘴,正要吞下左手中那顆粉紅色的人心……而這一切,表明的都是對邪惡的憤怒和對善的守護。
信眾們都站了起來,佛殿之上,突然放飛了許多的鴿子,湛藍的天空中,鴿子們緩慢地散開,乘著清風越飛越遠,越飛越自由。
辨經場中央還有個石碑,石碑旁,今天特別擺放著一個呲著雪白牙齒,舌尖上卷, 瞪著三隻眼睛,頭上插著五個骷髏的瑪哈嘎啦。信眾們一個又一個地走向那裡,獻上哈達和各種各樣的供養。
後來,在眾多的金剛舞僧人中間,出現了一位與眾不同的仁波切,他的雙頰和下額各塗有一個黑痣,頭戴高高的黑色金剛舞帽,上面還綴著銀色的骷髏、黃色噴焰末尼、綠色的孔雀羽,腳穿前尖翹起的藏靴,胸前掛著一個金子鑲邊的銀鏡,骷髏環繞胸前,一手拿弓一手拿箭,滿身錦繡。他獨自在佛殿前起舞、起舞……
“他是一位很大的仁波切,從明天開始,他就要閉關了,要閉關很多年,這個金剛舞會也是為他舉行的。”達爾吉跟我解釋著。
信眾越來越多,大多數都來自岡托克,穿著傳統的圖伯特曲巴,華美的綢緞,流光溢彩。還有一些信眾來自不丹,穿著不丹的粗布格子曲巴,真是目不暇接。我轉身看著身邊的一位老人,他穿著長長的深咖啡色曲巴,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辨經場。
“您是藏人嗎?”我用英語問道。
“我出生在昌都,後來流亡到了這裡。五十多年了。”他也用英語答道。
我們都不吱聲了。那位即將閉關的仁波切還在獨舞。舞場外,大家在笑,在吃,在喝,小孩子們跑來跑去的。這就是我夢寐的圖伯特啊,身在世俗又超然於世俗。
2016年2月26日星期五
朱瑞:关于张向阳指控盛雪为“特务”的几个疑点
图一 |
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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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是在暗示刘劭夫所为。于是,我电话刘先生,寻问他是否去了渥太华指控盛雪为“特务”。他说,他根本不知此事。根据我对刘先生的观察,还从没发现他说过谎。于是,一笑了之。但也纳闷,为什么盛雪要栽赃刘先生呢?
最近,看到明报证实有人在渥太华举牌指控盛雪是“特务”,还说那个人叫“张向阳”,并公开了图片。我好奇地到网上检索“张向阳盛雪”,居然出现了不少条目:
首先,发现盛雪未被自由亚洲解聘前,采访过张向阳,有图片、有视频:http://www.rfa.org/mandarin/guojishijiao/to-09212011100900.html
纵观盛雪为自由亚洲电台工作的十几年时间里所有被采访的人,基本都是与她有利益关系的,或者至亲好友。公器私用是她的特长。那么,这个张向阳到底与盛雪有着什么样的纽带?盛雪为什么如此为他买力,又配图片,又作视频?
其次,盛雪在别的方面,也对张向阳有支持。(见图三)
再次,张向阳被盛雪请到过家里。(见图四)
于是,我找到张向阳的推特https://twitter.com/ChinaSpyAtPH 和博客http://shengxueischinaspyincanada.blogspot.ca 发现此人从一开始指控盛雪是“特务”起,就提供了他在渥太华举牌的照片。那么,我有如下几个疑点:
1、张向阳从一开始指控盛雪是“特务”起,就提供了自己的照片,凭盛雪与张向阳的熟悉程度,她完全可以辩认出这个人,那么,她为什么暗示是刘劭夫所为?为什么不提或者遮蔽了“张向阳”这个名字?
2、为什么张向阳在指控盛雪是“特务”时,不在他的博客或推特上公开证据?空口无凭,不过是一种造势罢了,此人到底在为谁造势?
3、据明报介绍,加拿大律师已定论张向阳构成了刑事骚扰,证据凿凿,为什么盛雪不去报警?
当然,盛雪也给出了理由:“我没有启动法律程序,也没有做出说明,因为我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还能动员什么势力……”这个理由,就跟盛雪以往宣称赖昌星对民运的五万美元的捐款是“子虚乌有”一样,根本站不住脚。
4、为什么盛雪和她的团伙,如张菁、陈立群,都一口咬定张向阳是“赵家人”?你们有什么事实依据?加拿大警方和安全部门说张向阳是“赵家人”了吗?
2016年2月25日星期四
朱瑞:“盛雪獲加拿大主流社會新聞獎”秘密
合作奖:http://www.mastheadonline.com/archives/2001/200105.shtml
盛雪已把她獲獎證明拍成照片,發送到海外各電郵群組,以示不是假的。但有些疑點,是肉眼看不到的,比如“盛雪獲加拿大主流社會新聞獎”的另一面 。
如果在谷歌上檢索漢文“盛雪獲加拿大主流社會新聞獎”,就會出現很多條目,比較醒目的是“維基百科”和“盛雪博客”以及她的團伙的介紹:
維基百科:盛雪在加拿大最具權威性的新聞周刊《麥克萊恩》雜誌上發表的關於中國偷渡者命運的獨家追踪採訪報導,並因此在2001年獲得了“加拿大記者協會深度新聞調查獎”和“加拿大全國雜誌獎”。她是第一位獲得此類獎項的華人。 (見附件1)
盛雪博客:盛雪曾獲加拿大2000年度新聞界最高榮譽"加拿大記者協會深度新聞調查獎"和"加拿大全國雜誌獎"。迄今為止,盛雪是加拿大唯一獲得以上殊榮的華裔人士。 (見附件2)
盛雪團伙:她(盛雪)對福建難民傾註巨大同情的多篇深度報道,在加拿大最具權威的時事周刊《麥克琳》( Maclean's) 上刊出後,引起了加拿大主流社會的高度關註” 《十人聯署提名盛雪為第一屆“中國自由文化獎”之新聞自由獎候選人》
那麼,盛雪的真實文學素養又是怎樣呢?僅以盛雪的三篇文章標題為例:《他們讓卡城如此美麗》《屹立不倒的民運人士們》《團結一心凝聚力量共同進退守望相助》就可知,她還停留在七十年代文化大革命批判稿的水平上。因為,文章的標題是需要內涵和懸念的,但上面這三個標題,都是一目了然的口號。就內容來說,一篇論文,也至少要有論點、論據、論證。但盛雪的文章,都只有論點,少有論證,更多的,根本就沒有論據,這就是正宗假話或造謠文格式。不過,盛雪在證明自己是天安門廣場見證人時,的確給出了論據(情節),只是,都與事實很錯位(詳見亞依對盛雪的採訪)。
而盛雪的英文,顯然遠不如她的漢文水平。這是所有聽過盛雪說英語的人得出的結論。那麼,這種情況下,盛雪為什麼得了加拿大主流文學獎?
如果用英文檢索“盛雪獲加拿大主流社會新聞獎”,是找不到內容的。當然,我並不是說這是盛雪在偽造,因為仔細瀏覽“維基百科”有關盛雪的英文介紹,會發現,在這個“新聞獎“的後面,有一個很不起眼的註釋,你再追踪註釋,點擊鏈接,就會看到一個英文版面,只有一個自然段,提到這個獎, 指出這是一個合作獎,得獎者為:Tom Fennell and Sheng Xue.
但是,那個寫在前面的名字Tom Fennell,無論盛雪還是她的團伙在對這個獎項的介紹中,都沒有被提到。顯然,盛雪在這裡玩了一個文字遊戲。
那麼,這個Tom Fennell為什麼容忍了盛雪遮蔽他的名字呢?我於是給《麥克萊恩》( Maclean’s)打電話,請求與Tom Fennell說話。因為,在2000年他們得獎時,這位Tom Fennell是《麥克萊恩》的記者。但是,《麥克萊恩》方面給我的回答是,此人早已不在。那麼去了哪裡?是否可以聯繫上此人?帶著這個問題,我再次打電話尋問,又回答說,此人可能已離開了加拿大。那麼,什麼時候離開加拿大的?在那個獎項中,他到底起了什麼作用?我又往《麥克萊恩》打了幾次電話,最後找到了當時的編輯,她說,這位Tom Fennell 在獲獎不久便離開了,已十多年沒有了聯繫。
雖然沒有找到這位Tom Fennell, 但可以肯定,此人才是此獎的真正主筆。不信的話,我們可以關起門,讓盛雪寫篇命題作文,不要說英文,就是漢文,她能不能寫出一句不帶病句的句子呢?而那個Tom Fennell,是不是第二個黃河清,無奈地讓盛雪竊取了果實?
朱瑞:《民运黑洞》的意义
于是,盛雪和她的支持者们,又齐刷刷地对准了我,摆开阵势:以陈用林打前阵,孙宝强、唐柏桥、陈凯、温云超、郭国汀、朱学渊、张菁、陈立群、李方等为增援,还有张晓刚、叶青等等,打埋伏,一场对我的围剿开始了。
一
既然为《民运黑洞》杀将而来,就应该指出《民运黑洞》的问题,有理有据地商榷。比如,哪篇文章不属实,哪句话是编造……既然我敢于把这些文章编辑成书,也意味着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包括法律责任。但是,他们中99%的人,都绕开了《民运黑洞》,只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昨天,我就接到了“李方”发来的信:
“去你妈个逼,别再把你们党的泼粪邮件发老子邮箱!你他妈发邮件有钱挣,老子费力气看邮件你给钱?”(见附件1)
后来,我发出“退出群组方法”,请不想接收邮件的人自动退出群组。接下来,我就接到了陈用林的来信(见附件2):
1、我用这个方法,已经成功退订,可见朱瑞是位很诚实的大粪作家。网友心得:退的时候,只需在Subject一项填“Fuck Off",几分钟后就会有回复:您已成功取消订阅“uphold-justice"(尽管您从来没“订阅”过)。不填“Fuck Off",没试过,个人觉得通不过。
2、按朱瑞的说法,她不是原始建群组之人。同气连枝,兔死狐悲。老费这个时候做缩头乌龟很不义啊。粪姐不敢接朱学渊先生的诉讼挑战,老费理当挺身而出。
3、谁把粪姐的烂舌头割下并喂狗,奖1万美金。
今早我又接到盛雪的群邮信(见附件3):
用林:
语言太轻,说谢太俗。
无论贫富,中国人都对眼下的中国感到厌倦和莫名的痛苦,富豪穷奢极侈、空虚浮躁,处处戒备,费尽心机守财保命;贫弱穷途末路、命如草芥,在绝望之中拼死挣扎。最让人恐惧的是中国已经沦为一个为权力、利益、金钱可以出卖一切的国度。 这是个缺少“义”,背叛“义”,出卖“义”的社会,缺少仁慈的悲悯、优雅的格调和高贵的超俗。
其实海外的氛围不可能兀自清高纯净,中共没有预算底线的维稳,能够收买的都收买了。海外华人社区也到处弥漫着唯利是图的人生狂欢,追寻理想的道路上还有多少孤清的身影。
但是总会有一些时刻,无论历史多么吊诡,无论人性多么卑微,无论现实多么冷峻,无论周围多么暗黑,有一种高贵的人格之光会在不经意间豁然迸放,光彩照人。
所以,不要放弃理想,不要感觉孤枉。
用林,你一直在用自己的智慧、体力辛苦生活,目前还不用这样。我多次咨询律师,关于名誉诽谤的官司,法律诉讼费时耗力,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都挡不住。咱们大多数人都把半生的智慧、心血和精力放在了民运人权事业上,大都不富有。
下面是陈用林的回信(见附件4):
盛雪这么说显得我小家子气了。既然开支可能达几十万,我们就准备几十万。我在北京方庄有套旧房,据估价至少值20万美元,可作后盾。此房是我在外交部工作14年所得,房产证是我名下,在我手中。如果一时难以变现,我可与太太商量抵押现悉尼住房,帮你打赢官司再说。另外,如果时间充许并足够努力,我与悉尼朋友筹几万应不成问题。人活一口气。
我们在开会和活动期间大概见过4次面。我太太对你受到的无耻诽谤也很义愤。她对我说:”盛雪是侠女,你要支持她!”领太太的命也要支持你。
从策略上讲,我们可以引而不发,但决不能放弃筹划诉讼,收集人证物证,让子弹上膛。
人所共知,陈用林是个火线背叛中共的人,按常理,中国当局是一定要整治他的,而没收房子是举手之劳,何况这个房子还是他从外交部所得。像伊力哈木,还没有达到背叛中国当局的程度,仅仅提出一些温和的建议,就被判刑和没收房子了。另外,有些人仅仅因为出国,就得把房子交还原单位;甚至从一个单位转调另一个单位,也要交还原单位的住房,不管你工作了多少年。那么,为什么中国当局对陈用林如此仁慈?回看共产党一路的历史,他们何曾仁慈过?
二
再节选几位盛雪支持者的言论:
程凯:对盛雪的攻击将把民阵推向毁灭,以致败坏整个海外民主运动。攻击者已超出做人的道德和良知底线。请立即停止对盛雪的攻击。
唐柏桥:我一直不說話,是想看看他們到底要「深揭狠批」為民運奉獻了巨大心力的盛雪到甚麼程度?!…….今後她們對盛雪的侮辱就是對我的侮辱。因為我們是民運同道!
陈立群:民運黑洞,這個名字就是玷污民運!
张菁:最不厚道的人是口中罵著民運,不屑於民運人士,卻長期靠著民運及民運人士炒熱自己。說實話,若不是因與盛雪隔空開戰”,誰知道你是什麼東東?!
达尔:一段时间以来你把精力放在挖民运的【黑洞】、中伤在第一线冲锋的勇士身上?请问你的立场在哪里?你公开点名陈用林先生,请问又有哪一位不是从体制内走出来的呢?包括你自己!投身民运是无条件的,不是完人才可以有资格参与的!你要重建的是什么?你是在以道德的名义搞乱人心,分裂、瓦解中国的民主事业。
这些盛雪的支持者们,都把“反共”当成了一件神衣,一披到身上,就成了民主的化身、做人的标准、良知的代表,就有着比美国总统还优越的特权。任何人都不许质疑,可以放心大胆地指鹿为马、贪污捐款、追杀异已.....只要有人质疑或说真话,就会被打成牛鬼蛇神,还要踏上一只脚。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而恰恰是这些人,在高调引领中国变革!
三
还有一个人,需要特别提提。名叫朱学渊。只有他具体谈到《民运黑洞》那篇涉及他的文章“是特务惑众之作”。虽然他没有离开盛雪那个“谁反对她谁就是特务”的原则,但朱先生毕竟针对《民运黑洞》说话了,尤其可贵的是,提出与我在法院见面。
较之那些破口大骂,随便泼污之人,朱学渊的态度是理性的,于是我回复朱先生:
1、欢迎朱学渊先生采取法律程序,这比在电邮群组里毫无事实依据地向异议泼污、乱扣“特务”等的大帽子光明得多,也是正当手段。
2、我刚刚与作者进行了联系,他发来了您在电邮群组里帮助盛雪攻击异议的原始信件截屏(又加上了您泼污我的两幅截屏)。见附件。
3、是否公开家庭住址和电话,是我的自由。但是,如果法律程序需要,我会向相关人员提供,配合司法程序。
第二天,朱学渊的校友来信,透露那位化名“歌森”不是朱学渊,我于是回信:
1, 是盛雪指出“歌森”的真身:朱学渊。见附加档。诚然,盛雪没有说那个“朱先生”是“朱学渊”,那么,盛雪说的“朱先生”是谁呢?您是不是应该问问盛雪?
2、对比朱学渊对其他质疑盛雪者的攻击,与“歌森”文风一致。再见附加档。当然,这还只是推理,不过,既然朱学渊想采取法律程序,我等待级法律部门的鉴定。
3、您解释“朱学渊”的父亲没有在英国留过学,所以,这不是“歌森”。而我认为,这恰恰是朱学渊使用“歌森”化名的由来。这样,他才有了编造故事栽赃异议的条件。
4、他曾写公开信,毫无事实依据地指我为“特务”,前些日子又写信称我为“家妹”(此信会向法律部门公开),现在又要告我到法庭,这些行为说明了什么?
朱学渊终于要光明地采取法律程序了,不希望他半途而废。我和作者小平头(萧宏)都在等待法律解决。请不要再以私人身份(包括校友)写信寻问,仅此回答一次。勿扰,谢谢!
但是,不知为什么,在盛雪的那个群邮组里,只有朱学渊要与我上法庭的说辞,没有我极积配合的回复。那么,我再次强调:希望朱学渊先生走法律程序的决心不要半途而废。我在等待。否则,我很可能采取行动,别的不说,仅陈用林提出的悬赏1万美金,割掉我的舌头之说,已对我构成恐吓。
前段时间盛雪的支持者李天明对质疑盛雪者威胁“活摘”,我已转交加拿大警方,警方也肯定了这是恐吓,并问我费彭二人是否对来加拿大有顾虑?还提醒我:“一旦有人对你有威胁,请及时与我们联系”。
有种奇怪现象,就是这些盛雪的支持者们,完全清楚《民运黑洞》里对盛雪的质疑是有事实基础的,并且,已得到了证实,比如盛雪冒名香港李卓人请她,结果李卓人公开声明没有那回事;比如盛雪贪污赖昌星五万美元的民运捐款,虽然魏京生后来归为自己记忆不好,但最近又说确有此事;再比如办理假难民、以达赖喇嘛之名搞募捐,等等,等等,为什么还有人拚命为邪恶站台,自我羞辱?这背后,到底有个什么样的利益链条?
总之,《民运黑洞》的意义是多方面的。仅让盛雪和她的支持者们,一个又一个地现出真身、原形,就已足够了。
2016年2月22日星期一
2016年2月21日星期日
朱瑞: 前往隆德寺
位于锡金冈托克附近的隆德寺 朱瑞摄于2013年2月 |
那是一个接近黄昏的时刻,我和达尔吉坐上开往锡金首府冈托克的吉普车。我一生喜欢吉普,因为坐吉普就不会晕车,许是座位高的原故吧。而喜马拉雅一带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吉普。从西里古里到大吉岭,我们乘的是吉普,现在,从大吉岭到冈托克,还是吉普,并且坐在最前排。当然,这一切得感谢凯度顿珠先生,是他帮我们买的这个车票。
公路两边,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经幡,简直目不暇接。有的挂在浓密的松林之间;有的高高地横着公路的上空,像彩云,像晚霞,把路两边的绿色,映得一片绚烂。而路边的旗幡,更是美得惊人。
“像是到了图伯特!”我跟身边的达尔吉叨咕。
“是啊,有种回到家乡的感觉。”达尔吉说。
其实这里离达尔吉的家乡阿坝还很远。具体地说,锡金位于喜马拉雅深处,西部与尼泊尔为邻,东部与不丹为邻,南部与印度的西孟加拉省为邻,东北部与图伯特为邻。不过,今天的锡金,已属于印度的一个邦了。
达尔吉的这种感觉,是有历史原因的。远在图伯特帝国时期,锡金是图伯特的一部分,后来,虽为独立王国,但依然在图伯特的保护之下,而锡金境内的寺院,也都直接由图伯特的各大寺院管理。其王室成员,也素有到图伯特做官的传统。比如图伯特的车仁家族,就是来自锡金王室,确切地说,车仁老爷是锡金国王索多南嘉的长子,但是,他把王位让给了弟弟扎西南嘉(Tashi Namgyal),选择留住图伯特,还得到了十三世达赖喇嘛的赏识。后来,车仁少爷晋美,又与图伯特贵族察绒家族的小姐仁青卓玛结婚。再后来,十四达赖喇嘛尊者流亡,车仁家族也跟随流亡到了印度。其中车仁晋美和仁青卓玛,始终献身于流亡社区的教育事业。
再说锡金公主库库拉(Kukula),后来嫁给了图伯特的江孜宗宗本。虽说公主仅仅为宗本夫人,但其生活,比从前在锡金王宫里还要华美和诗情。据说,当她在清波荡漾的湖面享受自然时,可以喝到最好的法国葡萄酒,而她的饭桌上的餐具,连杯垫都是黄金而制……总之,锡金和不丹的王室,都喜欢与图伯特的贵族通婚。不过,十九世纪中叶,由于东印度公司的插手,锡金渐渐失去了包括大吉岭在内的一些领土,不丹也失去了包括噶伦堡在内第斯塔河以东的大片土地。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北京宣称:“中国人民解放軍一定要解放包括西藏、内蒙、海南、台湾在内的中国领土。” 1950年10月,中国军队进攻昌都,图伯特战败。从此,整个喜马拉雅地区的政治、经济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
1950年12月,印度和锡金签订了“和平条约”,规定锡金为印度的“保护国”,印度控制锡金的国防、外交、经济等大权。1975年,印度军队又解散了锡金国王的宫廷卫队,软禁了锡金国王。同年4月10日,锡金议会通过决议废黜国王。4月14日,锡金又举行“全民投票”,把锡金变为印度的一个邦。
中国以“解放”为名,占领了图伯特,印度以“全民投票”为名,占领了图伯特的保护国锡金。所以,中国方面一直拒绝承认印度对锡金的主权,因为锡金这块肥肉,没有吃到他们的嘴里。直到2005年,中国出版的地图,才不再把锡金标示为独立国家。
太阳渐渐向西偏去,天地越发柔和了,道路两边出现了稀稀拉拉的木头房屋,家家户户的阳台上,都挂着盛开的鲜花,恬适安宁。虽然锡金已为印度的一部分,但是,这里与印度本土,无论是地理还是人种,都有着很大的差异。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淡淡的咖喱气味,而是树叶的气味、河流的气味,还有焚香的气味。一些店铺门前,还挂着薯条、油炸麻花…….我们的车停在了一个茶屋前,司机说,喝茶时间到了。
一下车,我的耳朵就不好使了,听人们说话,像是蚊子在“嗡嗡”,有种飞机降落时的感觉。看来,这里的海拔一定不低了。我走到斜对过一个相对安静的餐馆里。那主人正在掀开锅盖,原来是一锅刚刚蒸熟的土豆馍馍,十个卢比五个,我立刻买了一盘儿。其实,我是一点也不饿的,就为了尝尝拉萨的味道,为了让往事,像这蒸气一样,渐渐升起。我端着那盘馍馍,坐在了一个靠窗的餐桌旁,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陶罐,好看极了,我于是打开盖子,哇,里面是辣椒,用水调拌的典型的藏式辣椒!
“您去哪里?”坐在我旁边吃馍馍的妇人用英语问我。
“冈托克。”停了一忽儿,我又解释道,“是去隆德寺。”
“去隆德寺的话,不必到冈托克,半路下车就可以了。”妇人说。
“在哪里下车呢?”我问。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妇人很是热情。
“您是锡金人?”我又问。
“不,我是康巴。”妇人说。
我们的吉普车又开动了。迎面而来的是三个图伯特白塔,四周生着绿苔,像是很古老了。路旁尽是松林,松林之间,飘动着如缕的经幡,还有一座又一座的木桥,那桥头和桥梁上,都飘动着经幡。
天渐渐黑了下来,前方的一切糢糊了,只有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偶尔水的“哗哗”声和经幡的颤动声。大约又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吧,前面出现了昏暗的灯光,和几个摆地摊的小商小贩。原来,这是一个岔路口,那个跟我说过话的康巴,突然喊了起来,让司机停车。接下来她就转向我,说:“到了,看到那条上山的路了吗?那就是通往隆德寺的路。”
司机停下了车,大家七嘴八舌地用英语跟我说开了,也有几个人跟达尔吉说起了藏语,总之,都是告诉我们:白天的话,租车去隆德寺要五百元,不过,现在是晚上,给四百元就可以了,多了不给。
司机还好心地为我和达尔吉租了一辆车子,告诉我们:“只给三百元就可以了。”
沿着漆黑的山路,我们一直向深山走去。我摇开车窗,清风卷了进来,带着湿润的雾气,我的每个毛细血管都被滋润着。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吧,出现了稀稀落落的灯光和一些房屋,而迎面,还有一个带有金顶的大门,两边是八吉祥,最上面是两只金色小鹿守护的法轮。
几个持枪的军人出现在了门前,寻问我和达尔吉的护照,我立刻拿了出来,达尔吉没有护照,只有一个难民证件,不过,军人点点头,朝我们笑笑,放行了。
“为什么隆德寺有军人守门呢?”我忍不住问达尔吉。
“可能因为嘉华噶玛巴法王的帽子在这里吧?而夏玛巴又认定了一个,他们都想得到这个帽子吧?”达尔吉说。
进了寺院,我们的车子大约又开出了五六分钟吧,这才停在了一个亮着昏暗的灯光的旅馆前,我跟司机说:“这家旅馆就在路边,有点吵吧?”
司机很是好脾气,问我:“你到底要住哪家?这里的旅馆很多。”
“安静一些的。”我说。
司机又调头往回走,到了大门口,又往高处开了一两分钟,出现了一扇铁门,写着“桑杰旅馆”。里面是个很大的院子,房子在紧里面,看上去还安静。然而,狗叫了起来,叫得很凶,把里面的人都叫了出来。于是,我和达尔吉跟司机告别。但司机说:“我不走,等到你们看过房子,真的喜欢这家旅馆我再走。”
我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善心的司机。不要说在中国,就是在印度,也少之又少。但达尔吉说:“这样的事儿在过去的图伯特,随处可见,不过,现在不行了,自打汉人来了,我们藏人也变了。”
一看房子,我就点头了,别的不说,那雪白雪白的被子,卫生间里的热水,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一下子把我征服了。
不过,第二天早晨,我偶然发现,这旅馆的门廊里,居然挂了一排中国画家的赝品。如陈逸飞的《山地风》,王胜利的《高原盛会》,潘世勋的《我们走在大路上》,不要说赝品,就是真品,也是很秀的,我说的秀是作秀的秀。
摘自我的长篇纪实《被消失的国家》第三章 冈托克
2016年2月15日星期一
朱瑞:西藏民众没有政治参与意识吗?——再与丁一夫先生商榷
丁一夫先生在他的《政教分离和达赖喇嘛的转世》一文中强调:“旧时西藏的民众,没有政治参与的意识,根本不知道选举为何物,无法想象底层民众可以质疑高层权力,甚至质疑达赖喇嘛本人。达赖喇嘛必须运用自己在藏人中的威望,一点一滴地把现代民主政治的思想和观念灌输到民众中。”
这种靠虚构藏人的愚昧来歌颂达赖喇嘛尊者的民主,实质是割裂西藏的民主,把尊者与他的人民孤立起来,很不符合西藏的历史与现实。
白拉姆歌与西藏民主
别的不说,仅看西藏过去的白拉姆歌,很多都是针砭时弊的,包括对噶伦、摄政王,甚至班禅喇嘛的讥讽。但是,没有人想到禁止,因为这些歌,赋予了神圣的意义,被认为是白拉姆借用人的口表达心意。而白拉姆是达赖喇嘛尊者和拉萨的守护神,以及格鲁巴的重要护法,这种现象,如果用一句现代名词解释,就是尊重不同的声音,就是民主。
很多学者,包括那些宗教大师,都承认佛教中包含着深厚的民主理念。像桑东仁波切,就曾与我谈过二千五百多年前,佛住世时代,印度就有一些小国,实行了民主管理。他说:“在西方还没有出现民主制度之前,印度等地的一些佛教国家,已经在实施民主了。”
这可能就是西藏诞生了白拉姆歌原因吧。不过,中国入侵西藏后,禁止了白拉姆歌,也禁止了藏人张贴各种海报,因为当时很多白拉姆歌和海报都是讽刺中国入侵者的。
达赖喇嘛尊者的民主理念来自佛教文化
深受佛教影响的达赖喇嘛尊者,自然有着强烈的民主理念。还在五世达赖喇嘛尊者时,就建立了一个最高的权力机构——“春都杰措”,汉译为“民众代表大会”。当时,西藏各阶层,贵族、商人、农民、牧人等,都有一定的比例参与。遇到国家大事,如是否进入战争等状态等,要由“春都杰措”决定。而这个政治制度,在当时(17世纪)来说,已经走在了亚洲其它国家的前面。
到了十四世达赖喇嘛时期,从1952年起,就成立了“列居列空”,即改革委员会。主要讨论如何在西藏实行宪政民主制度、免去百姓的债务,以及减少或减免乌拉和赋税等。但中国入侵西藏后,一切改革计划,都被迫停了下来。
不过,十四达赖喇嘛尊者流亡印度后,即1960年,就由民众选举产生了议会,9月2日,议会代表宣布就职, 后来,这一天被确立为“西藏民主日”。
另外,从今天的噶伦赤巴(司政)和人民议会的议员选举中,也可以看出藏人的参与意识。 2011年3月20日,西藏民主选举那一天,我恰好在达兰萨拉,当时国际选举监督机构的观察员也到了那里。经过全面考核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流亡社区的选举是公正的、自由的。
这个结果,当然与十四世达赖喇尊者的民主理念和奋斗分不开,但仅靠半个世纪的流亡,是很难如此彻底的。佛教文化的基石不能否定。回看中国,尽管有些民主人士一直在高喊民主,但他们自身的很多行为,与民主理念完全相悖。当然,我不排除他们中有些人确实身份复杂,但更多的人,还在被大一统文化束缚着,只要一遇到具体问题,就无法超越思维惯性。
被改写的西藏史
再看丁一夫先生的错误,不止靠虚构藏人的愚昧,来赞颂达赖喇嘛尊者的民主,还靠虚构西藏史,来赞颂达赖喇嘛尊者的权威。也是在《政教分离和达赖喇嘛的转世》中,丁一夫先生写道:“从达赖喇嘛世系建立开始,历代达赖喇嘛就掌握了西藏的最高政治权力,这就是噶丹颇章政权。 ”
这句话至少包含了两个错误。第一,甘丹颇章政权,并不是从达赖喇嘛世系建立开始。达赖喇嘛世系的建立是14世纪,而甘丹颇章政权的建立是17世纪。第二,并不是历代达赖喇嘛都掌握了西藏的最高政治权力。
这种低级错误,说实话,就是对西藏历史略知一二的汉人都不会犯。然而,在丁一夫的另一篇文章《中央统战小组与西藏问题僵局》中,再次出现。不仅如此,丁一夫先生还一口咬定,“中土朝廷只要求西藏保持对朝廷的藩属国或朝贡国的名分”,并充当自焚藏人的代言人,说自焚藏人要求的“仅仅是藏区的政策有所改变”。
“西藏问题”不是儿戏,关涉西藏被入侵、被殖民的现实,关涉境内外藏人的幸福与痛苦,关涉整个亚洲的稳定与和平。所以,中国也积极创办“藏学中心”“藏学出版社”,培养“藏学家”,甚至不断地召开“藏学研讨会”,但是,这在国际上仍然是个笑话。原因是,中国的“藏学”理论基础是建立在“西藏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这个缺少最起码历史依据的说辞之上的。
而丁先生身在美国,近年多次自由来往中国和达兰萨拉,持民主、政治异议姿态,时时赞颂达赖喇嘛尊者,与那些御用学者不同的是,还多了一层“道德”保护色。
完稿于2016年2月15日
这种靠虚构藏人的愚昧来歌颂达赖喇嘛尊者的民主,实质是割裂西藏的民主,把尊者与他的人民孤立起来,很不符合西藏的历史与现实。
白拉姆歌与西藏民主
别的不说,仅看西藏过去的白拉姆歌,很多都是针砭时弊的,包括对噶伦、摄政王,甚至班禅喇嘛的讥讽。但是,没有人想到禁止,因为这些歌,赋予了神圣的意义,被认为是白拉姆借用人的口表达心意。而白拉姆是达赖喇嘛尊者和拉萨的守护神,以及格鲁巴的重要护法,这种现象,如果用一句现代名词解释,就是尊重不同的声音,就是民主。
很多学者,包括那些宗教大师,都承认佛教中包含着深厚的民主理念。像桑东仁波切,就曾与我谈过二千五百多年前,佛住世时代,印度就有一些小国,实行了民主管理。他说:“在西方还没有出现民主制度之前,印度等地的一些佛教国家,已经在实施民主了。”
这可能就是西藏诞生了白拉姆歌原因吧。不过,中国入侵西藏后,禁止了白拉姆歌,也禁止了藏人张贴各种海报,因为当时很多白拉姆歌和海报都是讽刺中国入侵者的。
达赖喇嘛尊者的民主理念来自佛教文化
深受佛教影响的达赖喇嘛尊者,自然有着强烈的民主理念。还在五世达赖喇嘛尊者时,就建立了一个最高的权力机构——“春都杰措”,汉译为“民众代表大会”。当时,西藏各阶层,贵族、商人、农民、牧人等,都有一定的比例参与。遇到国家大事,如是否进入战争等状态等,要由“春都杰措”决定。而这个政治制度,在当时(17世纪)来说,已经走在了亚洲其它国家的前面。
到了十四世达赖喇嘛时期,从1952年起,就成立了“列居列空”,即改革委员会。主要讨论如何在西藏实行宪政民主制度、免去百姓的债务,以及减少或减免乌拉和赋税等。但中国入侵西藏后,一切改革计划,都被迫停了下来。
不过,十四达赖喇嘛尊者流亡印度后,即1960年,就由民众选举产生了议会,9月2日,议会代表宣布就职, 后来,这一天被确立为“西藏民主日”。
另外,从今天的噶伦赤巴(司政)和人民议会的议员选举中,也可以看出藏人的参与意识。 2011年3月20日,西藏民主选举那一天,我恰好在达兰萨拉,当时国际选举监督机构的观察员也到了那里。经过全面考核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流亡社区的选举是公正的、自由的。
这个结果,当然与十四世达赖喇尊者的民主理念和奋斗分不开,但仅靠半个世纪的流亡,是很难如此彻底的。佛教文化的基石不能否定。回看中国,尽管有些民主人士一直在高喊民主,但他们自身的很多行为,与民主理念完全相悖。当然,我不排除他们中有些人确实身份复杂,但更多的人,还在被大一统文化束缚着,只要一遇到具体问题,就无法超越思维惯性。
被改写的西藏史
再看丁一夫先生的错误,不止靠虚构藏人的愚昧,来赞颂达赖喇嘛尊者的民主,还靠虚构西藏史,来赞颂达赖喇嘛尊者的权威。也是在《政教分离和达赖喇嘛的转世》中,丁一夫先生写道:“从达赖喇嘛世系建立开始,历代达赖喇嘛就掌握了西藏的最高政治权力,这就是噶丹颇章政权。 ”
这句话至少包含了两个错误。第一,甘丹颇章政权,并不是从达赖喇嘛世系建立开始。达赖喇嘛世系的建立是14世纪,而甘丹颇章政权的建立是17世纪。第二,并不是历代达赖喇嘛都掌握了西藏的最高政治权力。
这种低级错误,说实话,就是对西藏历史略知一二的汉人都不会犯。然而,在丁一夫的另一篇文章《中央统战小组与西藏问题僵局》中,再次出现。不仅如此,丁一夫先生还一口咬定,“中土朝廷只要求西藏保持对朝廷的藩属国或朝贡国的名分”,并充当自焚藏人的代言人,说自焚藏人要求的“仅仅是藏区的政策有所改变”。
“西藏问题”不是儿戏,关涉西藏被入侵、被殖民的现实,关涉境内外藏人的幸福与痛苦,关涉整个亚洲的稳定与和平。所以,中国也积极创办“藏学中心”“藏学出版社”,培养“藏学家”,甚至不断地召开“藏学研讨会”,但是,这在国际上仍然是个笑话。原因是,中国的“藏学”理论基础是建立在“西藏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这个缺少最起码历史依据的说辞之上的。
而丁先生身在美国,近年多次自由来往中国和达兰萨拉,持民主、政治异议姿态,时时赞颂达赖喇嘛尊者,与那些御用学者不同的是,还多了一层“道德”保护色。
完稿于2016年2月15日
2016年2月8日星期一
茉莉:达赖喇嘛的二哥应该懊悔吗?
——谈美国中情局与西藏人的合作
就像是由一个接一个的糟糕的事件连接起来的, 西藏的当代历史令人悲哀。当达赖喇嘛的二哥嘉乐顿珠(Gyalo Thondup)撰写他的自传《噶伦堡的面条商: 西藏抗争中我不曾讲述的往事》时, 面对当代西藏一连串惨痛失败的史实,身为历史事件的当事人, 他心中充满懊丧、痛苦与无奈。
英国哲学家伯林说:“历史没有歌词。”即历史没有必然性, 充满了意想不到的偶然。但人们也知道, 历史是人类为未来而储备的经验,真实是历史的最高主题。 无论如何惨败,人们需要追索历史,探究历史事件的因果关系, 从真实的历史经验中去获得真知。
◎ 出版回忆录提供证词寻求解答
今年四月,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出版了这部英文回忆录。 以强烈的历史使命感和责任感, 嘉乐顿珠先生写出他守了多年的秘密,从自己独特的角度, 为西藏历史提供了一份个人的证言。 这本书让世人不只看到大汉族胜利者的“丰碑”, 也看到一个弱势民族所遭受的集体磨难, 看到在屠刀下不甘屈服的人们为自由所做的抗争。
嘉乐顿珠先生力图从芜杂的史料中理清头绪,诠释过去, 用以理解和指导现在。他不断地向自己提出问题: 如果当初我们没有这样做或者那样做, 今天西藏人的处境是否会好一点? 与嘉乐顿珠合作撰写这本书的美国教授石文安博士, 在新书发布会上介绍了这本书的始末。
书中的一个被媒体渲染的重大内容是:西藏流亡政府曾周旋于中共、 美国、印度、台湾等多个政府之间,寻求支持,结果不断被出卖。 嘉乐顿珠更后悔当年接受美国中情局的军事援助, 因为这使藏人遭受了更大损失, 失去了许多向藏人提供自治权利的对话机会。
我感到困惑。嘉乐顿珠先生在书中所作出的一些反思和论断, 例如他对美国的指责,懊悔自己与美国中情局合作等说法, 显然存在着一些严重的认识误区,需要有人坦率地指出来。
◎ 扮演两个不同的历史关键角色
在十四世达赖喇嘛的家族里, 嘉乐顿珠是一位身份特殊的复杂的政治人物。 他政治专业出身并能说一口流利汉语, 直接介入并引导了西藏历史上的一些重大事件。可以说, 没有嘉乐顿珠,半个多世纪的西藏历史也许是另一种写法。
在嘉乐顿珠的前半生,他努力在国际上寻求支持者以抵抗中共, 发展西藏抗暴事业。而在他的后半生, 他致力于推动中共和达赖喇嘛的谈判, 成为达兰萨拉和北京之间的联络人, 在汉藏接触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出生于1928年的嘉乐顿珠先生, 从少年时起在南京接受国民党的反共教育。1950年西藏沦陷后, 噶厦政府被迫与中共合作,嘉乐顿珠却逃往印度,声称:“我不能充 当合作者而背叛我的人民、背叛我的良心。”他开始在海外推动西藏 抗暴运动,寻求国际力量的帮助,以拯救危难中的西藏。这个时期, 他成为谋求西藏独立的骨干力量。
1959年,达赖喇嘛成功出逃到印度, 途中也获得嘉乐顿珠及其美国中情局的协助。那些年, 嘉乐顿珠在国际上寻求支持有关西藏地位的讨论,并获得成果, 例如1959年10月联合国大会通过了第1353号决议, 其中提及尊重西藏的人权、文化和宗教。 但美国中情局在训练了几百名藏族抗暴战士之后, 于1969年终止了援助。
七十年代末,毛泽东去世,中国文化革命结束, 嘉乐顿珠先生开始扮演他生平第二个重要的政治角色, 成为达赖喇嘛与北京之间的联系人。 他于1979年在北京会见邓小平,重新开启汉藏高层的接触, 建立对话管道。而后嘉乐顿珠频繁赴京, 曾促成达兰萨拉派出三批访问团到达西藏,并与中共领导人胡耀邦、 胡锦涛等建立联系,交换意见。
◎ 嘉乐顿珠的认识误区何在?
尽管嘉乐顿珠一生扮演了两个方向截然相反的角色, 但我们可以理解,为了弱小民族的救亡图存, 他努力在东西方列强碰撞的隙缝里寻找机会, 所作出的一切努力都值得尊敬,但是,他在认识上却存在不少错误。
首先是嘉乐顿珠对美国的认识有误。在回忆录中, 嘉乐顿珠表示他后悔接受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援助, 指责美国为自己利益只是想挑起矛盾。他最痛心疾首的一点是, 美国并未像藏人想象的那样无私支援,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后来中止了援助,背叛了西藏人。 嘉乐顿珠还谈到美国提供的武器过于陈旧, 通过空投藏人进西藏打游击,美国人获取了不少情报。
这种抱怨不是没有道理,美国确实有不够仗义的地方。 但我们应该认识到,国际关系的本质就是为了共同利益而合作。 当嘉乐顿珠为了西藏人的利益与美国合作,美国人也有自己的利益。 那是冷战时期,为了遏制共产主义扩张, 美国不愿原本自由的西藏被赤化, 因此才与西藏进行训练游击队的合作。
后来尼克松上台决定联华抗苏。为了改善中美关系, 中情局终止了援助。在美国人看来这也很没什么错, 因为这是美国的国家利益所在。后来美国放弃南越, 也与他们和中国建交有关。更何况, 其时美国中情局援助西藏抗暴战士已经十几年,没有看到效果, 也看不到未来成功的可能性。
嘉乐顿珠先生因此愤愤不平,感觉到自己被美国背叛和抛弃了, 这只能说明老一辈西藏精英的天真, 他们对国际政治复杂诡谲的关系认识不足, 误以为美国会为了西藏牺牲自己的利益。
其次,嘉乐顿珠先生没有看到,他当年与美国合作是一个必然事件, 当时藏人并没有更多的选择。五十年代“红汉人”势如破竹地占领西 藏,一张“十七条协议”如同一纸空文,藏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就像被围猎的无助羔羊,没有资本与狼虎般的占领者讨价还价, 只能转向其他方面求助。
这是很正常的国际博弈。不管后来结果如何, 西藏人作为弱小的一方,借助国际上更强大的力量——美国, 以对抗直接压迫自己的强权——中国,这个选择自然而且合理, 即使后来失败也没有什么值得懊悔的。
我听说一些当年接受过美国训练的藏族战士对此毫不后悔。 那些后来定居于印度、尼泊尔的老战士, 在垂暮之年接受台湾记者林照真和达瓦才仁的采访,都一致认为, 为了拯救西藏接受中情局的援助是对的, 只是抱怨美国的援助太少了。
再次,嘉乐顿珠先生说:“与中情局接触使更多藏人遭中共屠杀。” 这种说法是不太有事实依据。 据已故的第十世班禅喇嘛所总结的情况, 中共对藏人的屠杀主要发生在1959年藏人起义之后, 那时有几十万藏人被抓捕,被迫害至死, 更多的藏人饿死于六十年代的大饥荒中。总而言之, 即使流亡藏人当初没有和美国中情局合作, 中共也不会因此少杀一个藏人。
◎ 夸大中情局作用,错误推断历史
西方学者卡尔·波普曰:“有时,对历史真相的解释, 比对历史真相的发现离历史本身还要远。因为解释历史的权威们, 总难免犯这样一个错误:为着自己的理论来解释历史。”嘉乐顿珠先 生在解释西藏历史事件时,也犯了类似的错误: 按照自己的愿望来评断历史。
一直盼望中藏能够再度对话,嘉乐顿珠先生在回忆历史时, 为中藏之间目前的僵局创造了一个解释,说: 由于藏人过去信任美国中情局, 为西藏流亡政府和北京之间制造了不必要的敌意与冲突。 因为此举激怒了中共,导致达赖喇嘛与北京的互信严重受损, 失去了许多对话机会。嘉乐顿珠还说: 跟中情局的关系使得中国彻底摧毁了西藏文化。
历史从来就是这样,无所损失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人们的任何一种选择都可能带来某个方面的损失。但是, 和美国中情局合作真的使藏人丧失与北京谈判的机会吗? 没有中情局介入汉藏之间就有互信吗? 西藏文化是因为与中情局合作而被摧毁的吗?
嘉乐顿珠先生过于夸大了美国中情局的作用及影响。 不管中情局是否介入,中共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西藏人, 1951年与藏人签订的《十七条协议》只是缓兵之计, 事后证明是一个骗局。到目前为止,西藏文化并没有被彻底摧毁, 它受到了巨大的破坏,面临着极大的危机, 但不能说它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中共长期以来破坏西藏文化,与大汉族专制政权消灭传统藏人社会、 将之同质化的目标有关,与美国中情局毫无关系。早在1912年, 大汉族主义者孙中山就在《国民党宣言》中提出“励行种族同化”。 后来中共虽然不明说“同化”,却一直在强行灌输共产党意识形态, 以取代西藏传统的佛教文化。而美国既无对西藏的领土要求, 也没有毛泽东那在西藏推行“一片红”的雄心。
◎ 是否对话取决于中共国际利益需要
把当今西藏的一切问题都归咎于与美国中情局合作, 嘉乐顿珠先生在认识上陷入迷途。他对西藏失败的历史刻骨铭心, 但创痛的情感无助于更多地认识真相。为了寻求真知, 我们除了需要历史感,还需要有广阔的眼光, 要能纵横上下时空去比较。
当嘉乐顿珠先生一厢情愿地说, 与中情局合作使藏人失去了许多与中共对话的机会,他的潜台词是: 西藏和中国原本是有很多对话机会的。在经历了一切失败之后, 嘉乐顿珠先生现在似乎认为:依靠国际社会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西藏人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去与中共谈判。
这是嘉乐顿珠先生所有认识误区中最严重的一点。 笔者长期跟踪汉藏谈判,发现自八十年代以来, 西藏流亡政府与中共的接触及其对话,无不与当时的国际形势有关。 英国法学博士、原天安门学生邵江和笔者讨论,他也认为, 西藏人每次获得谈判机会,都由于中共在国际上有其利益需要。
例如,七十年代末中藏之间恢复接触与谈判,邓小平会见嘉乐顿珠, 甚至邀请达赖喇嘛回中国。一般认为, 那是文革后中共改革的大趋势,表现了邓小平的开明作风, 也是胡耀邦等中共领导人对西藏人的善意。但我们要看到, 在这个背后更深的原因是,邓小平从华国锋手里夺取权力后, 需要站稳脚跟,要搞改革开放,急需得到西方国家的支持。 文革后中国经济处于“崩溃边缘”,需要大量引起外资发展经济。 于是,中共领导人就在西方人关心的西藏问题上展现出温和姿态。
第二次中藏重开谈判是在2002年9月, 这次完全是西方施压的结果。在此之前, 中共由于六四屠杀遭到西方的经济制裁,被孤立于国际社会之外。 当时中共当局亟需对外开放发展经济, 因为只有经济发展才能获得政权的合法性。 他们努力争取重回国际社会, 但中国在1993年申办奥运输给了悉尼, 直到2001年才成功申办到2008年的奥运举办权。
于是中藏谈判再次成为热门话题。表面上看起来, 是嘉乐顿珠先生再次出山前往北京敲开谈判大门,实际上, 是因为中共需要在奥运前向世界释放其和谐的“善意”。 自2002年开始的中藏谈判进行了九次,直到2008年11月, 中方在会谈中展现强硬态度,达赖喇嘛表示深切失望。 这次谈判中断的时间,正是中国奥运盛会结束,西方各国元首、 政要都已出席捧场之后。此时,中共已经大获成功,不需要再上演“ 中藏谈判秀”了。
◎ 过去的求援没有丢到雅鲁藏布江去
由此可见,过去中共与藏人谈判,主要是国际社会的推动作用。 现在中共不肯谈判了,是因为腰杆已硬的他们不再在乎国际压力。 如果将此归咎于和美国合作,这对美国也是不公平的。
至今为止,美国是对西藏支持最多的国家。 当今西藏问题在国际上有这么大的声势, 美国在其中起了最大的作用。尤其是美国国会敢于介入西藏问题, 历届总统都有接见达赖喇嘛,都过问西藏局势表示关注。 在经济方面,美国对西藏的资助也比较多。 美国还创办了几家藏语电台, 这都是一些具体可行的支持西藏的措施。
在敦促中共与达赖喇嘛谈判方面,美国也不遗余力。 前面提到在九十年代中断的汉藏谈判,到2002年开始恢复, 那次主要就是美国推动的。在江泽民任职内的最后一年, 布什总统邀请他访问美国,去布什家的农场做客。 期间小布什施展外交手腕,敦促江泽民与西藏人好好谈判。
美国政府之所以要这样支持西藏, 因为决定总统立场的是美国的民意。 正是民主社会中的民意基础决定了政府的价值取向。 美国人民对西藏的同情与关注,源于西方悠久的人道主义传统, 以及维护正义、帮助弱小和捍卫人权的原则。 笔者曾参与过的国际支持西藏运动, 可以说是一个来自民间的草根运动。
因此,嘉乐顿珠先生当年求助各国的努力, 并没有都丢到雅鲁藏布江去。大半个世纪以来, 流亡藏人在国际上奔走呼号,已经引起广泛的关注。 一百年前被大汉族强行“共和”的其他民族,如蒙古族、满族, 都已默默地被同化,失去他们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传统。 而西藏人却因为流亡,其声音被世界听见, 使藏传佛教以及文化得以在世界广泛传播。
因此,即使目前中藏谈判停滞, 嘉乐顿珠先生也不要认为这是自己过去选择的错误,因此一味认错, 一心去与虎谋皮。这不是西藏人的错,而是时代潮流所致, 是大汉族强权过于强大的缘故。
在历史巨大的吊诡阴影下,西藏人背负着沉重的悲剧性的大山, 在争取民族自主的道路上们踉跄前行。按照伯林的看法, 人类的同情心是解决人类问题的关键。作为弱小民族, 西藏人不能总是从一个强权转向依靠另一个强权, 而是应该找到自己的着力点,继续争取各国民间社会的理解和同情, 在民间公民社会的力量支持下,去争取西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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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香港《太平洋月刊》2016年1月号
万维读者网瑞典茉莉博客:http://blog. creaders.net/u/4775/
2016年2月1日星期一
茉莉:他往毛皇的神龛上吐唾沫
——谈德国人雷克“乱华”
自称“雷克小流氓”的德国青年Christoph Rehage如愿以偿,终于在中国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有意思” 的生活。他和四川姑娘谈恋爱,徒步走遍中国大江南北, 结交很多朋友,享受中国饮食与文化,还练就一口流利汉语, 在网上发视频吐槽,出书上电视,人气飙升粉丝众多, 大大红火了一番。
然而,这种其乐融融的好日子只过了几年就到头了。 口无遮拦的雷克,自发表了“将毛泽东比作希特勒”的评论, 他所热爱的中国就迅雷不及掩耳地对他翻脸了。最近, 雷克面临中国官方媒体的万炮齐轰,被全面禁言删贴删视频, 还被中国法律界人士威胁,要他受法律制裁, 他甚至收到了死亡恐吓。
这个敢往毛皇的神龛上吐唾沫的洋鬼子, 引起了中国官府巨大的憎恨、舆论一片喧嚣咒骂。 但很少有人去追问:为什么雷克要如此犀利地批判毛泽东? 他在德国自由社会受到怎样的教育,使他不吝于批判? 在雷克激怒中国官府的言论里,有多少欧洲人文主义讽刺传统, 又有多少中国文化的喜感?为什么民间网友会称雷克为“一只啄木鸟 ”,感谢他孜孜不倦地为中国抓害虫?
◎ 撞上枪口炫酷:你们放马过来
据说那年失恋时,年轻的雷克曾伤心地大哭一场。然而这一次, 雷克没有哭,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曾在慕尼黑大学攻读历史和汉学, 雷克对中国的历史有比较深刻的认识。作为一个崇尚独立思考的人, 不管中国人谴责他的声音如何高亢,如何铺天盖地, 雷克仍然相信自己是有道理的。
一脸孩子气的雷克被指责为“乱华”,他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气得中国官府发怒跺脚?尽管雷克多嘴多舌, 曾对中国各方面的问题吐槽,但这次他惹恼官府的, 只是一个几分钟的视频而已。
去年12月毛泽东生日期间,知名演员王宝强祝毛泽东生日快乐, 并称他想给毛泽东“三磕头跪拜”。于是, 不知龙潭深浅的雷克在网上发飙。他指责王宝强的行为“恶心”、“ 没文化”、“没水平”,并称毛左思想是”反人类思想“和”纳粹思 想“。雷克还说毛泽东是“中国的希特勒”,“用洗脑的方式控制中 国人”,“弄死了几千万个同胞”。
稍有历史常识的中国人都知道,雷克说的这些都是铁证如山的事实,
那位父亲曾被毛泽东打成反党分子十六年的当今中共领袖, 似乎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竟然效法毛式个人专政, 重新把毛泽东捧上神龛。于是,官网声称德国人雷克“亵渎毛泽东惹 众怒”,引来“网民齐呼驱逐”。“正规军吹响进攻的号角, 拿起我们的拍子,让小蠊无处可逃!”
一场轩然大波,让这只德国“小蠊”尝到了铁扫帚的滋味。 对于早就嫌德国生活沉闷无聊的雷克——“雷电的征服者”来说, 这样的遭遇实在是太刺激了,再炫酷也没有了。 虽然在遭受攻击时他晚上睡不着觉, 但这不正是他所盼望的火辣辣的生活吗?
当所谓的中国法律专家指控雷克的言行构成违法, 雷克公开回应说自己没有错, 并表示欢迎中国法律人士到德国去抓他。说这话时, 雷克那神情就像中国古代的孤胆英雄,身穿盔甲手举长矛,大喊:“ 你们尽管放马过来!”
◎ 以独特的视角说常识开脑洞
这些年,天朝被前去中国淘金献媚的软骨头洋人宠坏了, 现在碰上了这个倔头倔脑的一根筋。虽然无业, 但雷克似乎不太想要人民币了,他就坐在德国的家里, 用手机发视频从容应战。而那些只会欺负本国同胞的“赵家人”, 至今未见放马过欧洲来收拾这只小蠊。
仍然不改嬉笑风度,雷克说:“你让我在墙内闭嘴, 这个不说明我在墙外不可以玩得很活跃。”“我还是会在国外说我想 说的话,就像说毛泽东是中国的希特勒, 你也可以说希特勒是德国的毛泽东,这句话我依然会坚持。”
骨子里高傲的年轻人在知识面前却很谦虚。雷克说:“我知道我没讲 新鲜道理,只是因为中国国内不能说。”在笔者看来, 不光是他对毛泽东的评价不新鲜,其专栏和视频涉及的中国问题, 大部分观点在我们看来都是一些基本常识。然而,对很多被“赵家人 ”洗了脑、被长期封锁信息的中国人来说, 雷克理性地用知识和逻辑去启蒙他们,是非常有意义的。
不愿静坐慕尼黑图书馆拿博士学位,雷克行了中欧万里路, 带着不同的文化背景,以坚定的普世价值观独立思考, 进行中西对比,给我们提供了不少看问题的独特视角。 笔者在看过雷克的上百个视频之后, 感到自己也被这位小老外开了脑洞。
雷克最棒的视频之一是谈雷锋,他说雷锋既可爱又可怜。说可怜, 是因为宣传雷锋的照片显然是专业摄影,是林彪作假的。 引用证据和历史逻辑链条,雷克说明林彪当时大力宣传雷锋, 不是因为雷锋做了好事,而是因为毛在人为的大饥荒之后地位弱化, 需要利用雷锋去宣传崇拜毛泽东。
不仅在历史分析方面让人受启发,雷克的一些提问也令人哑然失笑, 让我们在笑过之后悟出什么来。例如雷克问: 为什么中国老百姓为自己的权益上街,被说成“煽动”, 而为一个没去过的小岛上街,却被说成“爱国”?对毛泽东的评价,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站起来就是他的贡献, 而中国人受的苦难就跟他没关系?”当五毛斥责雷克说“不许黑我们 的周总理”,雷克反问道:他是神吗? 那你们和伊斯兰国有什么区别?
在谈到成龙时,雷克为他喜欢过的娱乐明星如此脑残而伤心。成龙说 “中国人是需要管的”, 昔日的德国小粉丝在质问成龙时运用了归谬法:被谁管? 现在管中国人的人也是中国人,难道他们就不需要被管吗? 是否要由黑人或其他种族来管呢?
◎ 反省德国纳粹,揭开中国伤口
如果雷克只谈雷锋和成龙之类,天朝也许会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闯祸不怕天大的洋小子,执意揪住毛泽东“弄死几千万个同胞” 的罪行不放,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德国作家格拉斯在1999年获诺 贝尔文学奖,他的获奖演说里,有几句话可以借来解释雷克的动机。
“我来自一个焚烧书籍的国家。 我懂得焚毁可恨的书籍的欲望依旧是(或再一次成为) 我们时代精神的一部分。”“作家就其本义而言, 是不能把历史描绘成太平盛世的,他们总是迅速揭开被捂住的伤口, ……他们乐于与失败者, 与那些有很多话要说却没有讲坛诉说的失败者搅在一起, 评点历史的进程。”
由此看来,这位貌似玩世不恭的洋小子, 是真正具有欧洲知识分子风骨的人。二战后, 德国知识分子启迪人民反思纳粹,并为纳粹的罪行承担责任。 他们通过文学艺术去揭露法西斯, 在哲学上思辨讨论人性之恶与公民责任。
对极权主义之恶,雷克比西方一般年轻学者的认识更深一层, 还由于他的家庭背景。雷克的母亲属于罗马尼亚的一个少数民族—— 匈牙利族,七十年代时,罗马尼亚共产党侵犯人权, 迫害知识分子和少数民族,雷克的母亲被迫逃出来,嫁给一位德国人 ——雷克的父亲。
作为德国绿党的支持者, 雷克不断地公开反省德国人所犯的历史错误。在视频中, 我们看见他参观奥斯维辛,口口声声说“我们德国人”弄死了多少人 ,怎样把无辜的受害者送进毒气室。他强调德国人是施害者, 犯下不可否认的罪行,只有深刻忏悔,才能提醒悲剧不要再发生。
正因为对本民族的反省如此真诚,如此深入,所以雷克不能理解: 为什么中国人至今还在颂扬毛泽东?他说每一个社会都有脑残, 例如德国也有新纳粹,但不能是主流,中国的毛粉太多了, 这是很危险的。
雷克知道在中国公开谈毛泽东的罪行至今还是忌讳,因此, 为了中国人民不受欺骗,需要他这个傻乎乎的老外大谈特谈。 带着使命感的雷克不厌其烦地告诉网友: 毛胖胖建立的国家不要法制,毛胖胖干的事, 是中国很多社会问题的根源。
◎ 欧洲讽刺传统,带中国“喜感”
雷克的视频简短而真实,他说话的表情丰富而生动, 常常带着揶揄搞笑的表情,令人忍俊不禁。在浪迹中国的旅途中, 调皮鬼雷克学会了一大堆民间流行的“痞子”汉语。他认为, 人不是会说话的猴子,宁可语言水平低,但是要有趣。
雷克说自己喜欢讲脏话,常常叫别人“傻逼”,骂人“脑残”、“去 他妈的”、“草泥马”。用这种很接地气的汉语与哥们吹牛, 他感觉很舒服很痛快。当然他也很会自黑,自称是“小流氓”, 因为他走在马路上,看到姑娘都要瞄一眼,比较花心。
一口一个“习大大”、“毛胖胖”,雷克调侃起中国的新老皇上来, 很会做鬼脸。因为批毛,他常被“毛粉”围攻,还常被网警删贴, 这就逼得他学会用中文旁敲侧击。在智力上雷克有点歧视毛粉, 他说毛粉的智商过不了那个门槛,有时会听不懂他的嘲讽。 雷克曾自称是“德国自干五”, 当时还真有一些中国自干五误以为他是自己人。
雷克的讽刺模式是:无论怎么样都先说政府好,再说其他。例如, 他打哈哈说:“雾霾的北京好像是喷香水,特别棒。”他把网络审查 写成“神茶”,把五毛的群起攻击称为“大便风暴”。有人说香港、 台湾有自由就很乱,雷克做出一个可爱的笑脸,回应说:“要不要给 你们带奶粉啊!”对于连中国奶粉也不敢让孩子吃的“爱国毛粉”, 这个讽刺是很深的。
雷克后来愈战愈勇,指桑骂槐的本事也大大提高。 他故弄玄虚地给网友讲德国故事。例如,几百年前, 东德有个国王说鲤鱼很好吃,其实那鲤鱼很难吃,大家不敢说真话, ……。有网友一下子就领悟过来:“周带鱼!”( 被习近平接见的网络写手周小平)
看起来,雷克已经完全被中国同化了, 他的幽默吐槽太有中国的喜感了,其荒诞逗得人骨头发痒。 因此有网友说:“这是一个套着外国人皮囊的中国网民。”而仇恨他 的五毛则说他是“高端黑”,以阴阳怪气的手法攻击中国领袖。
无论这个话痨如何娴熟地运用汉语搞笑叫阵, 在本质上他还是一个西方知识分子,在评论中国时, 他的观点基本上都蕴含着民主自由理念,他用中文所做的挖苦挑衅, 也是有欧洲深厚的讽刺文学传统做底子的。
在具有批判精神的欧洲人文主义者的眼里,不存在什么神圣的东西, 他们总是不可避免地冒犯权贵。 例如英国作家斯威夫特就曾以辛辣的讽刺,建议英国贵族: 不妨把爱尔兰儿童放到厨房里“烧、炙、烤、煮”,好好享用。
也许西班牙流浪汉小说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雷克。 那单骑长矛直冲风车的流浪汉,“往权力的廊柱上撒尿, 在王侯的宝座上拉锯”。这一类欧洲作家都是雷克的祖师爷, 他们的正直、诚实、机智和幽默,已经浸入雷克的骨髓之中。但是, 马克·吐温一言道出了真谛:“幽默的内在根源不是欢乐, 而是悲哀。”
◎ 他是鲁迅要诚意感谢的外国人
深具洞察力的鲁迅曾在《灯下漫笔》里写道:“但是赞颂中国固有文 明的人们多起来了,加之以外国人。我常常想,凡有来到中国的, 倘能疾首蹙额而憎恶中国,我敢诚意地捧献我的感谢, 因为他一定是不愿意吃中国人的肉的。”
假如鲁迅先生还活着,他会看到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到中国来经商、 旅游,有的“中国通”甚至操流利中文登上舞台, 成为特别受欢迎的演艺明星。在中国赚钱赚得盘满钵满, 那些知趣的老外给予中国很多赞颂, 聪明的他们绝不涉及中国敏感的公共话题。
而雷克,就是鲁迅所说的“不愿意吃中国人的肉”的、 应该诚意奉上感谢的外国人,当今世界尚存不多的有良心的汉学家。 一些支持雷克的网友认识到:雷克作为一个中文很好的外国人, 如果在中国卖卖萌,天天把中国夸成一朵花, 显然对自己的发展有利。但是雷克觉得那样没有意义, 他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只聊吃的、聊风景的老外。 中国要进步就要听批评,因此在中国的转型期, 雷克要说一些中国人想说却不敢说的真话。
对网上的谩骂,雷克曾经声言:“比起洋五毛,我宁可当洋公知!” 他还说:“老外在中国,绝不应该自我审查,要敢怒敢言。 如果自己都不敢,还能要求中国人说真话吗?”只要看看雷克视频的 话题,就可以知道这位西方左派事事关心,知无不言, 对人民疾苦有着发自内心的关怀。
——中国交通,环境污染,自杀女生,贵州小孩,警察枪杀上访者, 学生沙漠遇难,长江客船沉没,媒体报道灾难,高考,贩卖儿童, 公民樊京辉,对中国有害,……。在评论这些事件时, 雷克苦口婆心地传播了一种人道主义价值观。他对中国人说:“你们 有高楼大厦不是标准, 标准应该是那些拿不到工资的民工和他们的父母。”
有人问雷克为什么要经常批评中国,他回答说:“我批判是因为我喜 欢中国,我对它有一种责任。”他还谈到自己的梦想:“希望中国共 产党能陪着老百姓一块儿走向民主。”为了这种不讨好反遭恶骂的责 任感和梦想,雷克辛辛苦苦地做视频。他每天追踪中国的热门话题, 然后展开自己的思考,找一个关键点去切入。
尽管目前雷克的言论视频在国内被删光, 还是有不少喜欢他的网友翻墙出来, 为这位凤毛麟角的西方精英打气叫好,表示他们由衷的感谢之情。 一位叫Berry Corn的网友说:“这才是真正爱中国的人。他就像一只啄木鸟, 啄食中国这棵老树上的害虫。”还有一位叫魏君箭的网友说:“ 在我有生之年若有好转,我请你老雷喝酒!”笔者相信, 当雷克能够重回中国的那一天, 一定会有很多中国人为这位英雄举起酒杯,向他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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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香港《争鸣》杂志2016年2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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