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30日星期日

朱瑞:落水村


过了金沙江大桥,我们进入了山里。湍急的江水,在谷底若隐若现。山脉起伏连绵。迎面来车,我们就要停下。路边的沙土有几处已向山涧一侧倾斜,说不准什么时候,车轮就会带下山谷;有几次我以为就要出事了,都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

车开了一整天,前方出现了一块浅蓝色的牌子:“欢迎平安到达宁蒗管区!”

在云南的旅途上,我多次看见这样的牌子:“欢迎到景洪”“欢迎到大理”“欢迎到瑞丽”......只有这里加了“平安”二字。我深深地喘过一口气。

到宁蒗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第二天早晨我们素不相识的十个人,合租了一辆中巴。

从宁蒗到泸沽湖这段路最难。狭窄的道路在深山里犹犹豫豫地伸延着,山腰里散落着一幢幢木屋,木屋旁彝族男人正在田里播种,女人在他的身边帮忙,那彩裙像旗帜,招展在田里,不远处,孩子们和马儿同在溪边饮水,圈圈涟漪闪着金光......

山路越来越险了。在一个拐弯处,一辆中巴撞在了路边的树上,车里已不见了旅客,只有破碎的玻璃散落在草丛里。大家沉默了。一会儿,迎面开过两辆装载木头的大解放。我们的车停下了。看着第一辆车慢慢地过去,司机说话了,指着迎面而来的第二辆:“这车超载了!”话音未落,这辆车就在我们的车旁慢慢地、慢慢地,就象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翻进了山谷......

我们的车又开动了,大家都不敢向两旁看,也不敢碰彼此的目光。前方,高远的天空,飘着洁白的云朵,下面是弯弯的湖泊,湛蓝湛蓝的水中,突起着几座小岛。长形的旧木舟横七竖八地躺在灰色的沙岸上;一个长裙飘飘的女人提着水灌沿湖边走来......啊,泸沽湖!

摩梭人的木屋,都被风雨打成了褐色,但看上去高大结实,只是没有窗子。山坡下是一大片粗犷松软的田地,走上去,沉甸甸的,磁石似的吸引着我。我不由席地而坐,把耳朵贴在土地上。我听到了坚实的脚步的声音,听到了裙裾的飘动。

“你找不到人的,这个季节人们都在田里呢。”
我回头,一个背着竹筐的女人,已站在了我的背后:“跟我来吧。”

我跟着她推开了一扇木门:宽敝的院子三面矗立着高大的木房,中间的空地上,盛开着鲜红的杜鹃,她带我绕过杜鹃花进了正面的大房子,屋中央熊熊的火塘上,熏黑的水罐在丝丝地响着,火塘的棚顶,吊着发黄了的腊肉。靠门的墙壁挂满了鱼网。墙正中是一张色泽明艳的女人肖像。这使我想起昆明看到的一个巨幅油画:月光下,一个头上闪动浅黄色光环的女人,骑着白色的神马驰骋在群山深处的泸沽湖上。那眼睛,清澈得可以让人听见她脚下的湖水轻拍沙岩的声音......

“看来咱们分不开了。”刚刚分别的那九个人坐在火塘旁,看我进来,都笑了。我也搬过一个小木凳坐在火边,这时,一个包着黑色和红色的双层头饰的老妇人,走到火塘前给我们剥出了一些土豆,又拿一盘核桃,放在我们面前。

她的女儿(领我进来的女人)告诉我们,这地方叫落水。不管下多大的雨,那水都很快就渗入土里,所以,这里不能种植水稻,平时,他们的主食也只有土豆和玉米,吃大米要到几十里以外的地方去买。吃水倒还方便,靠近山上的吃泉水,靠近湖边的吃湖水。我问她,墙上美丽的女人是谁,她的声音突然放轻了许多:“保佑我们的格姆女神。她的祭坛在湖边,神庙在湖里的岛上。”

我们一行十人就来到了湖边。看过用石头垒起的白色祭坛,我们十个人分三组,被我们的房东用独木舟送向女神岛。我们的船在湖水中起浮,船头上,那划船的女人吃力地发出哎哟、哎哟的声音,船尾的男人却轻松地坐着,偶尔划一下。

“你知道吗,摩梭人有着一种婚姻习俗:走婚。也就是男女钟情后,男人晚上可以住到女人家,早晨再回到自己的母亲家里,并不组成家庭,孩子出生后归母亲抚养,父亲不承担责任。有时孩子出生都不知道父亲是谁。”同船的一个人,看着我打开了话匣子,“不过,文化大革命时,硬是让他们实行一夫一妻制。”

“你说得不全对。我们都认识自己的孩子。”从船尾传来了摩梭男人温和的声音。

我看着他:“您也是父亲了吧?”

“是的。我有一个孩子。我们这儿孩子满月要请全村的人吃饭,请活佛给孩子取名。孩子到了十三岁还要庆祝,有的送衣物,有的送茶,这儿以后,孩子就是大人了,可以穿我们摩梭人的衣服了。可是以前有的记者说我们十三岁就走婚是不对的。”

“为什么要这么说?”

“那时,我们中会说汉话的人很少,老人只会讲我们摩梭人语言。”小伙子很宽厚,并不责怪那记者哗众取宠。

“你们多大可以走婚?”有人问。

“20岁左右。”摩梭男人答道。

“你们的人去世后也象汉人一样火化吗?”又有人问。

“不,我们请喇嘛火葬,把骨灰撒到山上最高的地方,只有阿孝先的骨灰放在那里。”阿注指着近在咫尺的女神岛。

“阿孝先是谁?”我问。

“我们以前的土司。从不压迫人,对人很好。不像纳西族的土司.....”

沿着摩梭人虔敬的脚印,我攀上了小岛的最高处,走过一片树荫,就到了木瓜花盛开的寺庙前。墙上挂着白底兰花的布丈,庄严肃穆。正面神祗们的圣像下摆放着各种供品,一个老僧人正坐在角落里诵着经......寺庙的后面是存放阿孝先骨灰的白塔,底坐呈方形,向上层层减小,最上面是三叶形,和女神庙相互辉映。远离陆地,远离人群,被袅袅的香缕环绕......

晚饭很丰盛,外祖母给我们每人倒了一碗苏哩吗酒,这是她用青稞和玉米酿制的,她的女儿阿夏告诉我们,这酒不醉人,不象城里的酒还要掺些酒精。说着阿夏又端来了膘肉,据说已储存了十几年,色泽透明,味道纯美,能治疗高原反应;还有泸沽湖水清炖的鱼、储放了一年多的腊肠......

天渐渐地黑了,这里没有电灯、电视、电话......在温暖的火塘旁,我们不住地谈着这顿美味的饭菜.......直到月光穿过敞开的天窗流淌而来。

早晨,我们离开了泸沽湖。车缓缓地开上盘山路时,有人惊叹:“快看,那里连空气都是蓝色的!”



写于1995年

2017年4月27日星期四

王力雄:“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纪念埃利亚特·史伯岭

4月8日,美国印第安纳大学举行追思会,悼念悼念中亚研究系教授、长期就任图伯特研究计划主任的埃利亚特•史伯岭(Elliot Sperling)。我与我先生王力雄受邀参加。王力雄写了这篇书面发言,由李骏翻译英文并在现场朗读。

2012年6月在北京的合影:从左至右是王力雄、
伊力哈木·土赫提、埃利亚特·史伯岭及我。

王力雄:“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纪念埃利亚特·史伯岭

今日在座的朋友,都会感觉到史伯岭离去造成的缺失,在这个世界上以及我们的心灵中,留下了难以填补的空白。他充满魅力的音容笑貌,智慧风趣的谈吐,对朋友的热心亲善和对小人的嫉恶如仇,都会随他的肉体生命的终止成为记忆,不可再现地离我们远去。但是,他的精神生命却会在这个世界长存,与我们始终相伴。我这里讲的精神生命,不是老生常谈的形容,也不是仅指每个学者都会留下的学术成果——那当然也是他在人类的智慧宝库中留存的精神遗产——我更想强调的是他给我们树立的榜样,如果能因他的去世而被继承,他的精神生命就不但没有死去,且能获得新的生命力。

在史伯岭的精神中,最让我感佩和尊敬的、也是我认为最有价值的,是他对真理的追求。这听起来似乎并不特别,追求真理是天经地义,人人皆可将其说成宗旨。然而这里存在着一个区别——面对其他的阵营、派别或对立面,体现追求真理是简单容易的,那黑白分明,不言而喻,无需犹豫,反倒人人争先恐后,有时甚至变成趋向极端的赛跑。然而那被追求的到底是真理还是观念认同亦或群体派性,已存有疑问。在我看,恰恰是在面对己方阵营,面对自己支持的事业或是自己所爱的上师时,能否坚持特立独行,拒绝教条,挑战权威,敢于成为异议者而不惜遭受同人非难与被排斥在边缘,而如亚里士多德对柏拉图所说“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那样,一切让位于认定的真理,那才是追求真理的试金石。

从爱的角度,异议所体现的是一种远比盲从更深的爱。异议是困难的,爱之愈深,异议更难。没有什么比说赞美和顺耳的话更讨好,更简单和更容易。但是当明明看到错误却不发异议,难道不等于是对所爱的背叛?史伯岭为西藏奉献终生,却不像把西藏当做换取功利饭碗的庸俗学者,或是从西藏运动汲取资源的投机人士,西藏对他是爱之所在,是追求真理之路。我这样断言,也正是因为他的异见角色。对中国当局,他的异见清晰坚定,对流亡一方,他亦发出异议之声。把西藏当饭碗和资源的人要么貌似中立,只谈学术,谁也不得罪;要么选边站队,党同伐异,吃定一头,才是得利最大的经营之道。在那种人眼里,史伯岭的两头不讨好实在是愚蠢而不智。然而,若让我用形象说法描绘什么是追求真理,第一个让我想到的形容正是“两头不讨好”。

“两头不讨好”是最接近真理的位置,因为真理一定是独立的,一定不会被垄断,也一定不是不可质疑和挑战的。我认为“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精神是史伯岭精神生命中最可贵也最该被继承的部分。它不仅具有信仰层面的永恒价值,也具有现世层面的现实价值——西藏事业如何才能走出眼下进退维谷的胶着,以及如何避免未来令人忧心的危险,实在需要有更多的人,尤其是“爱吾师”的藏人用这种精神独立地思考,广泛地另辟蹊径和寻求超越。是否能有这样的精神,也许将成为能不能突破瓶颈的关键所在。

对史伯岭最好的纪念莫过于继承他的精神,那将使他的离去不再仅是缺失和空白。当他的精神与生者同在,他也就能通过生者对他挚爱的西藏继续奉献爱与力量。


2017年4月5日

转自唯色博客:看不见的西藏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7/04/blog-post.html

2017年4月20日星期四

肖鹰:阿来写旅游招贴 贾平凹写的是变态文学


2009年12月23日11:04 来源:《辽宁日报》

清华大学教授肖鹰在接受记者专访期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当下作家和作品的失望,甚至对于一些作家和作品被奉为经典或巅峰,感到十分不解。在他看来,当下的文学在技巧上可能是“前所未有”的,但并不是新鲜的,也没有生命的热度和浓度。 “现在被个别批评家‘飙捧’的作家,都散发着‘前所未有’的颓败气味。 ”


“阿来写的与其说是文学,倒不如说是旅游招贴”


不久前,肖鹰到四川参加一个研讨会,会议期间看到了作家阿来的新作 《格萨尔王》,表示不忍卒读。 “我看过他的《尘埃落定》,写得很华丽,不过,我想说,真正的文学不能以华丽为标准。阿来并没有写出真正的藏族文化,而仅仅是把藏族文化以奇观异景的方式呈现出来了而已,以玩赏的形式呈现给读者。他写出来的与其说是文学,倒不如说是旅游招贴,因为当中没有更深层次的挖掘,这样的文本是电视式的,是电视文学。真正的文学应该要面对媒体文化的挑战,作家写出来的应该是只有文学才可以表述的东西。目前,有很多作家都在效仿阿来,用做古董的方式贩卖文化。 ”肖鹰认为,文学不是不可以写民族性、地域性,但是,应该从中呈现出深刻的生活品质和人生的美来。

上世纪80年代也出现过一批优秀的作品,比如汪曾祺的短篇,还有古华的小说《芙蓉镇》。当下的作家我很欣赏迟子建的几个短篇。我欣赏那些对生活充满热爱和具有精致的情怀的作家。 ”

“《废都》和《檀香刑》被批评家追捧,只能表明在当下批评界,文学标准和个人标准都瓦解了”

让肖鹰不解的是,现在,一些在他看来丝毫不具美感、没有爱心存在的作品却备受推崇。 “比如贾平凹的《秦腔》,从表述方面来说,他的语言表达很圆熟,但是,我从中看不到一个站在中国文学高峰上的巨著所应该具有的品质和内涵。我看到的更多的是琐碎的、低迷的、阴暗的、甚至猥亵的写作趣味。作家在对现实的苦难和困厄进行揭示的时候,心中应该怀着真挚的大爱,应该带着对社会、人生的悲悯和祝福的情怀。如果把《秦腔》这样的作品推崇为中国文学(小说)的高峰之作,既是很可笑的事,更是很可悲的事。《废都》在1993年出版时,遭遇到批评界、尤其是中青年批评家的普遍抨击,这是对的;其后被查禁,也是对的。因为这部书,不仅语言和结构仿旧,而且思想和旨趣酸腐,其中那种旧式没落文人的自以为是和淫逸幻觉,是完全违背我们现时代的人文精神的。现在,《废都》不仅被解禁,而且个别当年狂批《废都》的新锐批评家现在摇身一变,变脸成为飙捧《废都》的‘权威干将’。这‘狂’与‘飙’的大转换之间,是这些批评家换了大脑,还是我们的文学标准、乃至于基本的是非观出现了问题呢?还有莫言的《檀香刑》,以把玩和炫耀‘酷刑’奇观为能事,我听到多位‘批评家’告诉我,《檀香刑》的‘文字了得’,是为数不多真正能‘留下来’的当代中国文学。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文字呢?要向未来的读者表明我们当下的文学是 ‘受虐臆想狂’的文学吧?我认为,《废都》和《檀香刑》这样的作品被批评家追捧,只能表明在当下批评界,文学标准和个人标准都瓦解了,当下中国文学批评确实在整体上颓败了。 ”

“贾平凹的《秦腔》,写的是变态文学”

肖鹰说,文学是人学,首先应该呈现出对人的理解和真爱,而不是把人放在动物的角度来戏谑和玩弄,“《红楼梦》也在写悲剧,但是,在无可奈何的悲惨中,呈现出来的却是一种美。 ”

“我们为什么需要文学?我们可以玩游戏、看电视、看电影,但是我们为什么还需要文学?因为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是心灵最精妙深刻的表达。中国文化有深刻的美,但是,我们从当下的文学作品中却看不到这一点。作家应当从最惨烈的生活中看到最深刻的美。真正的中国立场是应该有希望的、有爱心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的文学批评存在很大问题。 ”

肖鹰以沈从文先生的作品为例提出,沈从文的作品叙事十分朴实自然,看似平常,但是流露出的是非常美的意境。 “而贾平凹的《秦腔》,这种作品,写的是变态文学、污秽文学。贾平凹是一位玩文字游戏玩得比较好的作家,他身上有太多中国旧式没落文人低俗的品质,甚至将其‘发扬光大’,在他的作品中弥漫一种旧文化在现代性中国腐败的气味。 ”


“王安忆从《长恨歌》之后就沉入到上海小女人式的自爱自怜的自我重复之中去了”


肖鹰说:“中国当代作家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太局限于自身阅历,只模仿西方的技巧,特别是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作品。中国作家缺乏内在的人性深度,不能带着反思的眼光去写作,永远都是作茧自缚的。我曾经很欣赏王安忆和张炜这两位作家,他们的作品,比如《小包装》、《九月寓言》等曾经令我觉得他们是中国最有希望的两位作家。但是现在,我对他们后期的作品却十分失望。以王安忆来说,自从《长恨歌》之后,她就沉入到上海小女人式的自爱自怜的自我重复之中去了。 ” 

“因为沉迷技巧、手法,这些作家不会有话好好说”

肖鹰对当下中国作家仍然沉迷于玩技巧和手法,持严厉的批评态度。他说:“我发觉当下的作家似乎沉迷在这样一种情绪中:我使用什么手法就代表了我达到一种新的高度。因为沉迷技巧、手法,这些作家不会有话好好说,把作品和读者都当作游戏的对象。在他们的作品中,一切新鲜玩意儿都有,用陈晓明教授的话说,就是 ‘有能力概括深广的小说艺术’。当下中国作家的自我意识是工匠意识,以玩手艺为能事。他们不能消化自己的生活经验,而是用木匠做板凳的方法处理自己的生活。 ”

“阎连科是真诚地为民生写作的作家,但是,《受活》是一部‘板凳作品’”


阎连科是当代作家中十分关注现实的代表性人物,但是,肖鹰对他的作品也有一定的批评。 “阎连科有社会关注的热情,有使命感,这点我是肯定他的。但是,《受活》这本小说却是很糟糕的,因为它不能超越生活,太重视技巧或者某种手法。我认为,《受活》就是这样一部‘板凳作品’,形式大于内容,形式阉割思想。陈晓明吹捧这部小说‘有能力处理历史遗产并对当下现实进行批判’,我的看法正相反,阎连科没有这个‘处理’能力,他做的是用文学的钝刀把‘ 历史遗产’和‘当下现实’当木柴劈的工作。如果陈晓明用衡量樵夫的水准来衡量阎连科,这当然也可说是 ‘有能力处理’了。在我严厉批评《受活》之后,我与阎连科有一面之交,后来他读到我评论汉学家顾彬的一篇文章后,又与我有一次电话长谈。我认为,阎连科是真诚地为民生写作的作家,但是,我很遗憾地指出,陈晓明等人对他的似是而非的‘提升’,使他在精神上自我隔离,丧失了真正介入现实、透视历史的能力。我认为,这是当下批评对中国作家之误,非常可惜! ”

因此,肖鹰发觉,在上世纪90年代后,中国的作家们不再是深入地,而是隔阂地消费着自己,技术性地不断重复着自己。


(记者 王研)






2017年4月18日星期二

关于香巴噶举的对话


来源:《大手印实修心髓》 作者:雪漠

田川:您如何评价香巴噶举?香巴噶举真实的历史面貌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上千年来,香巴噶举的教法殊胜无比,却总是默默无闻?


雪漠:跟其他宗教相比,香巴噶举更注重生命科学。它的宗教色彩相对淡一些,注重生命体验。它的许多修炼原理都可用现代科学来解释,比如灵热瑜伽、梦修瑜伽等等。我愿意将它归入生命科学和善文化的范畴。跟净土宗等教派提倡的“因信得度”相比较,香巴噶举的智慧倾向于“见即解脱”。这个“见”,便是见地和智慧。

由于琼波浪觉曾拜了印度、尼泊尔150多位大成就者为上师,他创立的香巴噶举在教法的殊胜、丰富、体系化上皆非寻常教派可比,“奶格五金法”更是涵括了金刚乘的几乎所有精要。但因为其强调实修的特点,在创教之初,香巴噶举就没有形成像宗喀巴大师那样的一种宗教哲学体系,也即社会科学体系。在宗教组织的建设上也不如格鲁派,没有形成格鲁派那样以六大根本寺院为核心的宗教组织系统。香巴噶举的根本上师面对的,大多是一个个弟子,而不是一个为他负责的组织。他在创教之初就这样。这是香巴噶举的局限,它直接导致了香巴噶举后来的衰落。但这不等于香巴噶举没有宗教哲学。它的宗教哲学也非常殊胜,它渗透于香巴噶举的教法之中。这就出现了一种状况:要是你不是香巴噶举的行者,你是很难全面了解香巴噶举的宗教哲学的。

换句话说,一些教外的学者,是不可能对香巴噶举的宗教哲学进行系统地研究的。就连《西藏密教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索南才让(许得存)著)那样的著作,其中也没有谈到香巴噶举的宗教哲学,就是在谈到“大手印”教法时,也是多谈塔波噶举,而不谈香巴噶举。所以,无论在宗教哲学,还是在文化学上,香巴噶举都没有得到应有的研究和重视。


田川:既然香巴噶举有一些局限,您为什么仍对香巴噶举有那么大的信心?现在各种教派多如繁星,部分教派其信仰者更是数不胜数,您为什么仅对香巴噶举情有独钟?香巴噶举有哪些别的教派所没有的独特性?好多教外人士认为香巴噶举只注重实修而没有宗教哲学,真实情况是这样吗?

雪漠:香巴噶举的宗教哲学虽然不为教外人所熟知,但并不意味着香巴噶举没有宗教哲学。在“奶格五金法”生起次第和圆满次第中,渗透了香巴噶举的宗教哲学。而且,其宗教哲学的灵魂是“大手印”见,境界很高。我更迷醉的,是香巴噶举整个教法体系。其修法体系也即宗教礼仪非常系统完整,教内用华严树来形容。其体系,包含了众生不同的根器,高至大手印,低至事部瑜伽,都非常完整,自成体系。

一个成熟的宗教包括四个方面:宗教哲学、宗教组织、宗教礼仪、宗教体验。香巴噶举固然在宗教哲学和宗教组织方面没有别的教派那么健全,但这也正是它的优胜之处,它可以远离宗教形式,直趋宗教精神。直到今天,香巴噶举仍不是制度化了的宗教。每个有缘的弟子,都可以直接从“奶格五金法”入手。需要说明的是,“奶格五金法”中也包括了其他教派必修的一些前行,如皈依、发心等等。直接进修高深法门是香巴噶举的传统,从琼波浪觉时就这样。对一些有缘弟子,琼波浪觉会直接传授大手印和幻身法。我在《我的灵魂依怙》写道:“一天,一个叫梗爵嘉的居士来找琼波浪觉上师,供养良马五百匹,黄金和白银各一千两,希望上师给他显现一下神通。上师随缘示现诸般神通,穿岩石如穿虚空,口吞坚石,再升虚空,或卧彩霞,或坐云端,或一身化为多身,或多身摄入一体,诸般神奇,不一而足。梗爵嘉祈师能传授他密法,使自己能有上师一样的成就。上师传以大手印和幻观成就法,居士归家,苦修十一个月后,遂成就神变一如上师。”还有许多这样的例子。这一点,岗波巴大师也是这样。每遇有缘弟子,他总是先传大手印,若有缺憾,再行补修,他总是怕耽搁了上根弟子。


宗教的真正意义在于证悟,要是按香巴噶举的教法修炼证悟之后,你自然会具足相应的智慧。要是你没有证悟,学那么多的理论也没有大用。香巴噶举表面的那些弱点,正是它的优点。它的大手印直指心性,让你从心性入手,达到心的明白。它拒绝一切繁琐的理论和教义。……我如何不爱这样的教派呢?我为什么要拒绝直指人心的机会,而去学那些对我的解脱没有太大帮助的东西呢?我为什么不效法密勒日巴而要去学那个给他下了毒药的格西呢?一些花了十多年时间学了大量的佛教理论的人,一看到一个美女,就把持不住,还俗跑了。生活中不乏这样的例子。可见修行重要修心,知识虽然重要,但要是不和心性的修炼结合起来,知识的力量就很有限了。

教条化了的文学会远离真正的文学精神,制度化了的宗教也会远离宗教精神。美国宗教学者休斯顿"史密斯在《人的宗教》中,讲了一个故事:有个修行人想爬上山顶,抓住真理,魔鬼撒旦想了解他会搞啥新花样,就派弟子去打探。这天,小鬼惊惶失措地跑了来,对撒旦说:“天哪!不好了,他抓住了真理。”撒旦打个哈欠,笑道:“你怕啥?他抓住了真理。我就会引诱他将真理制度化。”这个故事很有意思。许多时候,当宗教被制度化、教条化时,就可能远离了宗教的真谛。

印度的佛教就是这样消亡的。当时受外道推毁的不仅仅是佛教,还有婆罗门教、蓍那教等,但这些宗教都保留了下来,婆罗门教还唤发出更强的生命力变成了印度教,但佛教却在印度消亡了。据有关学者考证,这跟它日趋繁琐的宗教哲学不无关系。对那些穷究一生也未必窥其堂奥的繁琐哲学,老百姓是不感兴趣的,他们就去信仰湿婆和梵天了。

这也成为中国的净土宗非常兴盛的原因。在中国时下的所有佛教流派中,在宗教的普世性上,只有净土宗可以和基督教等西方宗教相媲美,它明白浅显的教义,它的普世性,它的易行性,它的通俗性,以及美丽的净土思想,都为它真正的兴盛奠定了基础。


===转载于《大手印实修心髓》


http://qqqqqq.tibetcul.com/106474.html

2017年4月13日星期四

贡嘎扎西先生的双簧?

文/朱瑞

2012年3月,推特上出现了一个帐号: @g_tenzin。其头像(profile)为两个雪狮举着法轮,那是图伯特的象征,国家的威严。正常情况下,只有西藏流亡政府各机构,以及达赖喇嘛尊者驻外代表处才使用。但其推文,多为诋毁指出北美汉藏交流弊端的我,显然不代表流亡政府。

不过,此人对达兰萨拉方面的人和事比较熟悉。比如,对议员格桑坚赞先生品头论足等,并别有用心地把李江琳与唯色并列一起,以炒作李江琳;把贡嘎扎西与才嘉先生绑在一起,以抬高贡嘎扎西的地位。另外,在拼写人名时,多处出现错误,似故意而为。

这让我突然想到我的博客留言,那也是在我质疑了北美藏汉交流、指出盛雪问题之后出现的:
“你自己想一想,现在有多少人对你不满。我是一名作家,我还是劝你专心写作,不能有太多的嫉妒心,不能继续浪费时间。‘渣子’、‘流氓’等这些词不是一名关心西藏作家的风度。 由于你的不聪明,已经影响(目前不是很严重)了汉藏交流,对得起你的好友贡嘎查西吗?

这种故意写错人名的方法,石光电火般让我想到一个人:贡嘎扎西!我与他交往较多,熟悉其口气和逻辑。但,我还是不敢也不愿意把此人与贡嘎扎西联系起来。

是的,对于贡嘎扎西把这么重要的北美汉藏交流,三次都交给臭名昭著、且与中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盛雪,任由其掺沙子,改变人员结构,浅移默化地把西藏话语引向另外的方向,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我始终认为,有一天,当盛雪的丑闻被曝光后,贡嘎扎西先生自己会懊悔的。我一厢情愿地认为,在本质上,贡嘎扎西先生还是热爱图伯特的。

为了不冤枉贡嘎扎西,我一一检索对比他和 @g_tenzin(索性就叫“贡_丹增”吧)的推文。然而,越是对比,就越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者之间的疑点也就越多!以下为例:



1贡嘎扎西与 ‏‪@g_tenzin(贡_丹增)采取同的方式求fo,而种情况在推特上并不多,差不多是贡嘎扎西先生的专利



2气相似,甚至相同:



3@g_tenzin(_丹增)繁地助推贡嘎扎西的推文,致入微地肯定和赞扬贡嘎扎西另外,@g_tenzin(_丹增)与贡嘎对话有障眼法作用:



4 ‏‪@g_tenzin (_丹增)故意在人名上写字,我想到我的博客上的匿名留言,那是20119月份,我指出华盛顿汉藏会议之弊端后出现的,今天公开里,与 ‏‪@g_tenzin(_丹增)的推文参照比:



5、 贡嘎扎西与‏‪@g_tenzin (_丹增)在推介李江琳、张博树时,口气完全一致:都是抽象表扬。比如贡嘎扎西的推文说:“不少当地藏人要我转达他们对你的谢意”,而‏‪@g_tenzin (_丹增)说“一位法师要我转达您他对您的谢意”:



6、每当@g_tenzin(贡_丹增)我的候,贡嘎扎西都会,当然不是助推那些我的推,而是的,貌似诱使者关注@g_tenzin,并到@g_tenzin的推上看其他推文。另外,20123月初,当这个推号@g_tenzin现时,贡嘎扎西是第一个follow者。

7,把我早年写贡嘎扎西的文章的链接,也细心地翻了出来,发在推特。这一点,不是本人特别留心的话,很难再得到的。

当然,我不是说这个@g_tenzin(贡_丹增)就是百分之百的贡嘎扎西,只是把两人的推文展列在这里,请读者自己甄别、洞悉,这到底是不是贡噶扎西的双簧?

以下几张截图,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