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20日星期五

我们的文化谁做主

我们的文化谁做主–读宗喀教授《复活的记忆》有感

今天读书,在《民族研究》上翻到一篇宗喀•漾正冈布教授写的《复活的记忆–却西德哇传统村运会的应用人类学研究》。在这篇文章中,宗喀教授向我们描述了却西德哇传统运动流失的外缘内因。

他写到:“首先,以贡本(塔尔寺) 为代表的藏传佛教寺院的衰落,使与之相关的节日民俗逐渐淡化,传统民俗游戏的文化场域发生了变化。传统寺院教育的中断也使当地藏人的文化传承受到了严峻的挑战。其次,却西德哇不是官方确认的民族自治单位,当地小学和中学教育中缺少藏语文等民族教育内容。再次,在20世纪50 年代以前,村里只有一条勉强可以走马车的季节性土路通往外界,随着交通和通讯方式的改善,却西德哇与外界的联系加强。在现代文化大量进入却西德哇后,传统的民俗文化逐渐处于边缘地位。由于以上各种原因,却西德哇传统的民俗文化逐渐淡出了村民的视野。”然后如何在却西德哇举办村运会以图逐步恢复这些传统民俗,以及近年的恢复现状。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切都相当的成功,“传统村运会经过连续三届的举办,受到了包括年轻人在内的广大村民的欢迎。首先“冈多”(脚石) 、“呜多”(抛尔石) 、“江塔”(高杆秋千)、 “撅添”(蹬棍儿) 、“九”(藏棋) 、“阿米惹阿”(撕羊羔) 等一批曾给却西德哇老年人带来生活乐趣的游戏,现在也受到了年轻人的欢迎。从第二届开始,年轻人不再要求将篮球也列入传统村运会。在第三届村运会上,在村民的要求下,富有游牧特色的游戏“夏绰”(意即“马上抢帽子”) 也得到恢复。其次,村运会的参观和参与人数不断增加,第一届是3 万人左右,到了第三届已达到7 万多人。传统村运会受到当地和附近各族、各界的广泛关注,可容纳6 万人的场地也已爆满。更重要的是,调查者在2004 年夏天就已发现,村中的一些年轻女孩开始缝制传统服饰,为下一届村运会作做准备,可见传统村运会已对年轻人发生了影响。却西德哇村委会在村运会的组织中做了大量的工作,赢得了村民的尊敬,村民们认为村干部为村里做了件有意义的事。这也进一步融洽了村民委员会与村民之间的关系。”这些成功让这个传统民俗文化的再现成为“却西德哇模式”被其他地方接受效仿。

从文中读到却西德哇的传统民俗在得以逐渐恢复并且开始有年轻人学习,继承,我是欣慰的,然而如果不是却西德哇这样因为地缘或者其他原因而被“边缘化”的村子,有谁来关心过自己身上的民俗记忆正在被涂抹擦去?

记得在西南一个小城,那里生活这的许多少数族群,在“赶场”(一种在特定的日子举办的民间集市,进行几个村庄间的钱物或者物物交换,并且在特别的日子会有男女对歌恋爱,赛马,斗牛等社交活动)对山歌时,年轻男子多能用“木叶”–一种特别的植物叶子,不大不小,不厚不薄–放在唇间来吹奏特别的调子,据说,知道歌曲越多越完整,吹奏的越流顺的小伙子倍受姑娘亲睐。然而随着十四、五岁乃至十二、三岁就得进城求学,或者到更远的地方去打工,城市里面的居民,尤其不是那个文化圈中的民族的居民,受不了木叶尖锐的哨音,也不再理解他们歌中的意思,对于他们,那是不能忍受的噪音或者没有意义的音节,于是在公共场合吹木叶一度被认为是“乡下的”、“没有教养”的事情。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再会吹木叶,就好象很多年轻人不再会使用那些没有文字的古老语言一样。

我的一位没有学过藏文的挚友这样说过,因为没有学过自己的文字,所以对自己的文化的每个细节都特别重视,特别的珍惜,尽管这其中道路坎坷与无数的无可奈何,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过对本族文化的认同以及追求。可是就是这样,她依然在某些场合受到排挤–仅仅是因为她没有学过藏文!可是回头来看看,有些学习了藏文的孩子又怎样呢?一样喜欢hip-hop,一样喜欢在酒吧喝酒打牌,一样喜欢所谓的非主流;有几人能完整的说篇祭辞?又有几人能完整的唱段民歌?真正是否拿过时间好好省视过自己,就是因为生活在自己的文化中,觉得无所谓,因此而从自己的身上流失掉了很多民族记忆?!

再有一种情况,我想,它跟旅游经济的发展与政府的宣传策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例如傣族的“泼水节”。在旅游经济的发展下,在政府的营销策略上开展了著如“天天泼水节”、“泼水节•印象”等项目,使之成为西双版纳乃至云南的旅游符号,成为了商业包装和产品推广的手段,真可谓是“人来就过泼水节”。那么原来傣族关于泼水节的古老传说和宗教信仰体系赋予泼水节的民俗文化意义便荡然无存。天天泼水节的现在,谁还记得该是何时何日举行此盛大节日?谁还在节日的过程辛勤准备神圣祭祀?谁还在节日之中为云云众生唱一首吉祥的泼水歌?政府取得了巨大的经济效益的同时,我们的文化是被摧毁了还是得到发展保留了?在我看来,文化中的一切的一切都被一种现世的,金钱利益的东西取而代之。好好思考一下,我们身边有多少“泼水节”正在被举办着?

我特别赞同文章中引用的美国学者保罗•康纳顿在讨论社会记忆如何保持和传播时,将社会记忆、纪念仪式、身体实践三者结合起来,认为社会记忆催生了纪念仪式,又在纪念仪式中得以体现,并在仪式中影响到个人,使得民俗得以在体化实践中操演。他认为,身体力行的实践提供了一个极为有效的记忆系统,沉淀在身体上的社会实践可以很好地保存过去。任何一个民族都有自身独特的文化以及文化背后的一套生存系统,如何在世界一体化的大浪潮中求得我们弱小文化的生存是摆在我们–尤其是当代社会下年轻人的一道艰巨命题!

藏地五色
http://dechendrolma.tibetcul.com/69272.html
转自民间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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