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23日星期一

朱瑞:民运浊浪


八九年春天,我沉浸在初为人母的温馨里。

那天,我抱着儿子,悠闲地走在哈尔滨西大直街的人行小路上。盛开的丁香花簇拥着路边,我停下脚步,头,埋进那紫色的叶瓣里,深深地吸着气,也让我小小的儿子贴近花香。然而,他只是咯咯地笑着,抓住了一束花枝,我掰开那柔嫩的手指,是的,我们从不伤害美,即使一束野花。

前面是哈尔滨工业大学主楼,浓郁着俄罗斯式的优雅和庄严。隔着一条横街,我家的窗子,正对着那座主楼的灯光。花香和书香,溢满我的生活。我很满足,我写诗,写散文,写小说......

就这样我和儿子笑着,走着。突然,前面出现了排着长队的哈工大学生,他们举着标语,最前面也最清晰的那个标语是:“腐败祭!”

泪水,没有任何准备地涌满了我的眼睛。我被学生们的正气感染了。接着,是黑龙江大学和哈师大的学生们走来,也举着类似的标语。我停下脚步,和我的儿子一起,为他们伸出拇指。作为一个人,我有着本能的对善和恶,美与丑的分辨,这和政治无关。

很快地,传来了六四的枪声。那是怎样的滋味呢?我站在窗前,看着对面哈尔滨工业大学主楼——那一扇扇黑洞洞的窗子,竟然全身摊软,像是筋骨都被抽走了,那种无力,后来,变成了我对六四民主人士的敬重。

有一次,在办公室和同事们聊天时,我的顶头上司,很时髦地批判起了民运。我直视着她,只感到心跳加快,血液上涌,像是自己受了侮辱一样,即兴地说了许多徘徊在我心底的对六四的赞美。

后来同事们在背后议论:“啊,没想到,不爱说话的朱瑞,说起话来,像吐枪子似的,真有劲儿!”

然而,我一点也不記得当时都说了什么。不过, 我的那位上司,后来再也没有当着我的面贬损过六四。

没有想到,数年后,在西藏问题上,仅仅因为和民运人士盛雪擦肩而过,就惹出了没完没了的麻烦,她先是以公开信的方式对我人身攻击(后来她说我先攻击她),接下来是群组批判、匿名骚扰、仿冒我的电邮信箱,盗用我的名义发信,同时,又在网上张贴联名大字报......,什么没影儿的话都敢说,什么明晃晃的事实都敢低赖。一时间,真是浊浪涛天。

应该说,这对我,其实是一种拯救,把我这个民运以外的人,从自己编织的民运神话中救出来,看到了现实。

(当然,我不是说民运人士都不好,不,我只是就我自己的经历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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