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29日星期三

朱瑞:尼泊尔的灾难

这次尼泊尔地震,使很多古老的建筑都倒塌了...…

与印度的佛教古迹遭到毁灭性的破坏不同,尼泊尔的佛教建筑,很多都保留了下来。20132月,当我在加德满都的大街巷流连的时候,常有藏人朋友指着那些美仑美奂的佛教建筑说:“这是旧的,过去留下的。”

如果说尼泊尔是一座佛教文明的博物馆,并不为过。不过,与西藏相比的话,尼泊尔就逊色了。因为在西藏,不仅古老的建筑,还有佛教经典,都完好地保存了下来。早年,当突厥人(伊斯兰)烧毁那兰陀大学时,很多高僧都逃到了西藏避难。人们常说,西藏是佛教文明的储存库。

但是,自从中共入侵西藏,那里古老的寺院被炸毁、被拆除,被改造;佛教典藉被烧,被踩在脚下;僧人被杀、被抓、被严管、被还俗……,但是,尼泊尔当局并没有吸取教训,为了一点小恩小惠,就与中国共产当局沆瀣一气,说实话,这次地震,虽然很让人心疼,但是,如果尼泊尔政府继续引狼入室,更大的灾难很可能还在后头。


以下几张照片,是我在20132月拍下的,以此纪念那无法复原的美丽的加德满都。

















2015年4月25日星期六

简评《前往拉姆拉措》


这是我十分尊敬的师长,几年前写给我的一封私信。曾得老师的同意,在共舞台节选发表,今转入博客,与读者分享。——朱瑞按。


这封信里,我想和你谈谈你的纪实性散文《前往拉姆拉措》,我不想严肃地来评议一篇作品,只是随便谈谈我对你这篇作品发生兴趣的原因。

我是从你的博客的诸多文字中,发现这篇东西的,先是被你的照片吸引住了,又被你的一段篇头语所感动,就把它展开来看,可一看上就怎么也搁不下了。第二遍是把它打印出来,躺在床上来细细咀嚼的。第三遍是把它输入到电子书里,让一个清越的童声童气的女高音给我唸着听的(现在tts技术已发展到了这样的程度,机器唸的和真人唸的已没有什么差别)。你说文章太长,怕我累着,其实我读着一点也不累,倒是一种享受。它像一勺沁甜的山泉,以清冽的口感与醇厚的韵味滋润着我的心田;像一曲低昂的乐曲,以悠远而深沉的旋律,扣响我的心弦。我是用一种听音乐的闲情来读这篇作品的,前后读了三遍也没有感到腻烦,倒是在中途搁下时,还在心里惦记着它。后来,我又在你的这篇散文的启迪下,利用“google.地球”软件,观光了神湖拉姆拉措。你过去用过“google 地球”软件吗?只要把软件打开,在地址栏里输入“西藏加查县琼果洁寺”,点击后,它就会自动领你去那里。再向东移动一段,在茨久乡的北面就是观看神湖拉姆拉措的岭脊了。把图放大,就可以看清琼果洁寺的院落,红色房盖的庙宇、密集的盘山道和零零星星牧民帐篷。再往前,就可以看到观看拉姆拉措的岭脊,看到腰子形的拉姆拉措神湖了。如打开图片标志,就可以看到十分丰富的关于拉姆拉措的照片,当然,那只是一种小孩的游戏而已,在你面前卖弄,可能会玷污你的艰辛历程、玷污这篇散文的神圣性。只是供你一笑罢了。

记得我曾和你说过:“我欣赏一篇作品总喜欢从直觉出发,我以为,一篇好的作品,首先要有很强的可读性,同时要有一些现代人所谓的“看点”,不断提起读者的阅读兴趣,具有一旦启卷,就不能释手的磁铁一般的吸引力。”现在看来,我的这个衡量好坏作品的标准是有些偏颇的,这会导致外在化、形式化、肤浅化地来理解一篇作品。你的这篇散文之所以具有清新的气息和沉甸甸的份量,更是你精神上不断探求的结晶。这篇作品应该说就是你内心世界的一个披露,一个人没有一颗质朴、美丽的灵魂,他是写不出美丽而深沉的作品来的。你说,这是你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或说是一段心理历程),你只是想朴朴实实,不加夸饰地把它写出来。正是因为这样,它才呈现出一个清晰、质朴的姿容,才是“天然去雕饰”的。你没有刻意地去描绘那里的自然景物,但把整个事件铺排在丛山荒原环抱中,浸润在雅魯藏布江畔濡湿又清洌的氛围里。我猜想,那里的气候可能是这样的:白天烈日当空时,晒得你汗流浃背,头皮直冒油;可夜晚,寒肃而料峭,凉风吹来,会令你瑟瑟发抖。我从你的文字里可以闻到雅魯藏布江畔的湿地里飘来的一阵阵青稞、柳叶和不知名的绿草的清香;静穆中听到潺潺的江流声。你没有刻意去塑造人物,却呈现一组充满泥土气息的人群,从星象师、司机、牧人向导、寺院里的小僧人、脸上涂锅灰的女人、到把你当自己女儿的阿妈拉、丹增和格桑两姊妹,加上脸皮白皙的县委书记、县长的老婆,以及那个不耐孤寂、在藏人男性中寻找安慰的女人,都是实实在在的,着墨不多,但都有清晰的面貌,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

这篇散文的主角,除你自己之外,就是拉姆拉措的班丹拉姆女神了。在散文的一开始,你就在读者心里竖起这个偶像,而读者正是在女神灵光的照耀之下,随着你跋山涉水,历尽艰辛来到拉姆拉措。我原以为你不知要用什么样的笔墨去渲染拉姆拉措的庄严、秀美和瑰丽,然而你对关键时刻的关键情节是处理得十分聪明的,你只是朴朴实实地写了你的感受,而不加任何的夸饰与雕凿。写到拉姆拉措,你只是寥寥数笔:“她就在群山之间,有着常人意想不到的朴实”,“她是静静的,小小的,像天地间的一滴露水”,“睁开眼,她依然在那雪山之间,静静的,小小的,本色而谦逊”。我曾经看到网上,有人写过在深山里遇到高人的经历,开始还写得实实在在,像真人真事似的,可写着写着就玄乎起来,高人竟把他领到一片云遮雾绕的宫殿里去,于是一切都漏了,读到这里就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也就兴味索然了。而你,在写拉姆拉措湖上的所见时,只是写自己的幻觉(可能是湖上飘过的一层水气;可能是凝望久了,眼睛花了,出现的幻影;也可能真是女神显灵了,由读者自己去猜吧!)这就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同时使读者觉得你是真诚的、可信的。这就是你的作品显得厚实、真切切、沉甸甸的一个原因。

这里,我要顺便提一下,你这篇作品取得成功的另一原因——一个技术性的因素(也许你是很不愿意听到“技术性”这个词的),就是悬念。我要说,在这篇散文里,你运用悬念是运用得非常好的。一开始,你就开门见山地对拉姆拉措的神圣性作了规范,这就给读者设置了一连串的悬念:一个凡人能到得了那里吗?到了那里,果然能看到自己的来世,或种种祥瑞吗?随着作品的深入,你又层层把悬念筑高,把读者的心一直提到嗓葫芦里,后来等故事发展到高潮以后,又渐渐把悬念解开,把读者的心由空中降到平地,并领着读者回看已经走过的险地。正是这一连串的悬念,牢牢抓住读者的心。有人说,一篇小说只要有离奇曲折的故事,没有悬念也是可以的,这其实是一种误解。一个离奇曲折的故事,如果是平铺直叙地说出来,效果总是很差的,更别说是抓住读者的心了。记得有人说过:一篇小说是离不开悬念的,就像一折相声离不开“包袱”一样。一个说相声的人,总是下功夫把包袱一层一层系起来,等包袱完全系成了,就哗啦一声把它完全抖落开,引得台下轰堂大笑。所以说“系包袱”、“甩包袱”,是说相声的看家本事。同样,编织悬念也是一个小说家的看家本事。一个小说家如果只会收集和叙述离奇曲折的故事而不会编织悬念,那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读者的心的。很多写小说的人,总是在落笔前列出一个提纲,标明每章每节的故事情节,那么为什么不能列出一个在读者心里怎样“布疑团,筑悬念”的提纲?这样,写起来就能更突出“抓住读者心”的目的性。前一段,我看了一篇艾米的小说,艾米的小说看来深度差一些,有些商业化的倾向,但在我心里升起一个问号:为什么看她的小说,一看上总是撂不下呢?有时候,她是逐节刊登的,为什么看完一节后,总是惦记着那里边的人和事,总是盼着看她的下一节呢?想着想着终于破开了她的秘诀,原来她在编故事的同时,不断地在“系扣”,估计她每写三、四节就要系一个新扣,有时是把旧扣解开了再系新扣,有时是把旧扣连同新扣一起系上。当然,也不能把构筑悬念夸大成写作的主要或唯一的手段,这样也会走向反面,现在,有些新加坡、泰国、或台湾的影视,总是离不开孪生兄妹或孪生姊妹中的故事、或在产院里换错的两个孩子间的感情纠葛、再就是同父异母两个孩子发生爱情,最后又证明没有血缘关系(因为在这种情节中,来设置悬念是最为方便的),这就落入窼臼与俗套。最近,我看到艾米的博客正在步入低谷,由于她自己的故事已经写完,又没有新的生活源泉,只是靠别人提供故事。她的工作就是把别人提供的故事编织成各种悬念,而且她对悬念已经是玩得滚瓜烂熟,所以她现在是在偷懒。她现在要钱、要名都有了(她在大陆出版了十多本长篇,版税就够她吃用一辈子了),可是,她的艺术生命却正在死去。真是令人遗憾啊!

下面我要说的是你成功的第三个因素:我可喜地发现,你的文笔正在越来越走向成熟。我是很喜欢你《苍古寺阿尼》这篇小说的,可是我读第一遍时,一下子就被那么多呦口的人名、地名搞晕了。我又花了很多时间,回头把人名、地名弄清楚,并把它们记下来,这才把以下的文字渐渐看明白,并渐渐品出滋味来。我估计别人是不会那么耐心的,所以你这样的写法是会吓走很大一部分读者的。看你现在这篇散文,也有不少人名和地名,但读起来却一点不费劲了。你的另几篇小说《小牛犊泪泉》、《巫师的女儿》,都或多或少带有晦涩的弊病,可能当时你是崇尚曚眬派的缘故吧,这两篇小说读的时候非常吃力,读完后,人物、事件,一切都在五里雾中。可是看你如今简练的文笔,刻划一个人物,只是一二笔就形神毕肖地站立在你的面前。如星象师的惊佩,县委书记神秘兮兮的耳语、阿妈拉的慈爱、丹增姐妹的友爱、直至朝县委会大门扔石块的小孩的身姿都清晰可见,活生生地印入我的脑海里。记得在看完你的《苍古寺阿尼》后,我说,你描写藏族的人情风俗和藏人的饮食、器皿、房舍时的白描手法,很像萧红写的《呼兰河传》中的文笔。其实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是非常喜欢你这篇小说中的白描手笔的。后来,我听你说:“我知道我的小说的缺点了---是缺乏曲折生动的情节,我会在写高僧传记中改正这个缺点的”,我这才知道你是有些误解我的话了,以为我说的话是明褒暗贬。我是很怕你因我的话而去从外在方面发展自己。所以给你的信里,我引用契柯夫的话说,“写小说最忌的是,用一种夸张的、耸动听闻的语调来叙述,(这是一般写小说的人好犯的通病。)”所以,绝不要用说书般的腔调来叙述,绝不要学金庸。还好,你并没有朝我害怕的方向发展,你的本性就是非常厌恨虚假的装腔作势的东西的。看来你是十分喜欢斯坦贝克的风格的。我以前没有读过他的书,这次我特意找来《人鼠之间》与《愤怒的葡萄》看了一遍,果然气韵不凡。斯坦贝克是个擅长描写自然景物,文笔以质朴厚重称著的作家,他曾受到共产主义思潮影响,作品浸润着对底层人民的同情。我看出你近期的文笔是很受他的影响的 。我看出,你这个人貌似固执,但真有好东西,你的接受能力是超强的。当然,你的文风趋向素淡,不一定是受他的影响,而是你的趣味走向成熟,“返朴归真”的结果。说起创作风格随着年龄和阅历而变化之甚,莫过于契诃夫了。契诃夫在年青时,和美国的奥.亨利一样,是以奇峰突起的情节和出人意料的结局著称的。托尔斯泰还说,契诃夫是一个语言的魔法师,能把语言随意抛掷,而无不妥贴。可是,到了晚期,你看他写的《草原》与《 农民》,是多么质朴、厚重,充满了对底层人民的同情与挚爱,他作品里的那些细节又是多么真切感人。我觉得契诃夫是完全可以和斯坦贝克相篦美的,你看一下这两篇作品就会体会到。

要说起文笔的优美动人,我一生最钦佩、最欣赏、最喜爱的一名作家,就是在四、五十年代翻译过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的吕荧。吕荧翻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虽然不如查良铮翻译的准确(因查是从俄语直接翻译过来,而吕是从英语转译的)不如智量译的那样华丽,但他的译文的优美感人,字字入心是无与伦比的。它的译文浅白而平易,可是像一柄琴槌,字字句句都敲到你的心上。我记得我读它时,读着读着,鼻子一阵阵发酸,眼泪就涌出来了 。我能想象在翻译时,译者他自己就是一边抺泪,一边往下书写的。这书现在已绝版,我老想着,可是再也看不着了 。我原来是有一本来着 ,可是一个很无赖的朋友,借去看得好,又看是绝版书,就打赖不还我了。说实在的,我的心都疼得出血。吕荧,你在网上可以看到他的照片,是个文质彬彬、有一双孩子似的清亮眼睛的白脸书生,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在反胡风集团时,人人都噤若寒蝉,或当应声虫时,他却敢上台去为胡风说公道话。其实,他和胡风并无关系,可也被打成胡风集团份子。后来,他就疯了,老在文学研究所的食堂跟前转悠,说些“外星人来访他”等疯疯癫癫的话。以后就死于文革中。我想,他为什么能译出这么优美的诗句,原来,他有一颗金子一样闪光、水晶一样透明的心。所以,一个人的文笔就是一个人的心地。一个人,如没有一颗善良、正直、美丽、柔弱的心,是决写不出优美感人的文字来的。




延伸阅读:《前往拉姆拉措》

2015年4月24日星期五

唯色RFA博客:藏历土鼠年的痕迹(诗)

图为2008年3月藏地抗议。

藏历土鼠年的痕迹

茨仁唯色(Tsering Woeser)


接下来的纪念日,似乎都能做到若无其事
而那年,看似变局乍现,他冲出去,她尖啸着
更有那么多平日藏在阴影中的无名人氏
抛弃了比谁都逼真的幸福面具
瞬间即永恒:被消灭的,成为国家机密

……清晨,我悄然推开家门
这天,将有多少偶遇,属于藏历土鼠年[1]的痕迹?
我相信,我会看见秘密

一路上:修鞋的,配钥匙的,上山开矿的,下河筑坝的……
多么勤劳的移民啊,早早地
开始了日常生活的烟火,就像满大街的杭州小笼包子[2]
在等候一群群饥饿的淘金者

每个路口,又添了几名穿黑衣的特警
背抵背,绑着硬邦邦的护膝,握着盾牌和枪
至于不计其数的据点、摄像头和告密者,犹如天罗地网
一旁吸烟、斜视的几个男子,将尾随拒绝合作的人

我被两个靠在小店门口的塑料模特吸引住了
各穿一套玫红翠绿的劣质内衣,曲线毕露
脖子上套根细绳,像凄惨的吊死鬼拴在卷帘门上
难道会被谁一把抢走,逃之夭夭?

关于宗角鲁康[3],依然用母语口耳相传轶事趣闻
我素来沉醉。但今日的此处却让我紧闭双目
一线光明,径直射向作为背景的颇章布达拉[4]
却使插在顶上的五星红旗,泄露凶器的本质
这一线犹如照耀中阴之路的光明啊
希冀的并非来世,反而是无数个前世

于是,早被砍光的一棵棵左旋柳[5]在复活
往昔垂挂湖面的大片连绵的经幡重又飘动
而那湖,当然,必须是葱茏环绕的过去之湖
仅仅容纳几条狭窄的牛皮船[6]划来划去
身穿绫罗、挂满珠宝的男女佳人,就像从地狱归来
湖心中的小寺,犹如金瓶似的小山
袒呈着一幅幅如梦幻泡影的壁画却徒留刀痕

是否所有的伤口都被授意愈合?
是否所有的印迹都可以被仔细抹平?
是否在不安中度日的你我仍如从前,一无所求?

黑夜却是倏忽而至,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
分明听见一辆辆装甲车碾压地面如闷雷滚动
夹杂着时断时续的警笛和各地口音的汉语令人慌乱
他们似乎是永远的胜利者,明天摇身一变
年长的是不要脸的恩人,年少的是被宠坏的游客
以及旷野上,活割藏野驴生殖器的矿老板得意洋洋[7]

狗也在凑热闹,一个比一个更能狂吠
我不用抬头,也能看见近在咫尺的颇章布达拉
在丧失中保持沉默,在沉默中抗拒丧失
我不必细数,也能铭记从阿坝[8]燃起的第一朵火焰
它不是火焰,而是一百三十五位[9]连续诞生的松玛[10]

我将掉落在地的泪珠拾起,轻轻地,放在佛龛上

写于2010年3月14日,拉萨
完成于2014年6月12日,北京
修订于2014年8月15日,拉萨

注释:
[1] 藏历土鼠年,即公历2008年。这年3月,在拉萨发生之后遍及全藏的和平抗暴运动。
[2] 杭州小笼包子:来自中国南方今已遍布拉萨的小吃店。
[3] 宗角鲁康:藏语,意为布达拉背后供奉鲁神的地方。汉语称为龙王潭,藏语又简称鲁康。
[4] 颇章布达拉:颇章,藏语,宫殿。颇章布达拉,即建于公元七世纪,属于图伯特君主松赞干布及以后属于历代达赖喇嘛的布达拉宫。
[5] 左旋柳:拉萨特有的一种左向盘旋生长的柳树。
[6] 牛皮船:用牦牛皮缝制成的、呈梯型的一种皮船。藏语发音为“廓”。
[7] 2014年8月某日,一汉人男子在西藏自治区阿里地区的旷野虐杀一级保护动物藏野驴,活割其生殖器的照片披露网络后引发关注和报道。之后,中国官媒新华社称该男子及同伴已被公安部门拘捕,但身份与早前网友搜索及一些媒体报道不符,当地相关部门负责人对外说辞也不一样,从之前所说的开矿包铁路的浙江老板变成了陕西某电力公司的电工,引发对虐杀者真实身份的质疑。
[8]阿坝:位于安多藏区,即今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
[9] 指的是始于2009年2月27日,在阿坝县,年轻的格尔登寺僧人扎白以自焚表达抗议。从2009年2月27日至2014年4月15日,在境内全藏地有130位藏人自焚,在境外有5位流亡藏人自焚,共135位藏人以身浴火。
[10] 松玛:藏语,意为护法神,包括出世间护法神、世间护法神等,具有宗教的意义。

【转自唯色RFA博客:http://www.rfa.org/mandarin/zhuanlan/weiseblog/weise-04132015102119.html。转载请注明。】

转自唯色博客:看不见的西藏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5/04/rfa.html

2015年4月18日星期六

朱瑞:有关西藏问题的不同交流


2012年年底,我应邀参加了由藏人行政中央政治研究院组织的西藏问题学术讨论会:中共领导层换届对图伯特的影响。

汇聚了真正的西藏问题专家和学者

会议上,荷兰法学家范普拉赫(Michael Van Walt)先生,即《西藏的地位》一书作者,讲演主题是:“中藏冲突的解决方案”;加拿大的中国问题专家章家敦(Gordon G Chang )博士,即《中国即将崩溃》一书的作者,讲演主题是:“中国即将崩溃对西藏意味着什么?”;还有,在加拿大皇后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的德里大学教授Madhu Bhalla ,讲演主题是:“中国经济状况”;另一位德里大学教授Abanti Bhattacharya的讲演主题为:“未来中国少数民族政策,对图伯特和其他民族的含义”;曾在美国专门学习地球和环境科学的次仁顿珠(Tsering Dhundup)先生,如今在流亡政府的环境与发展部门工作,讲演主题为:“中国环境政策对图伯特的影响”;才嘉(Tsegyam)先生,达赖喇嘛办公室中文秘书长,讲演主题为“怎样向中国知识分子、作家、学生呈现西藏问题”;达瓦才仁(Dawa Tsering)先生,达赖喇嘛台湾基金会董事长,讲演主题为“西藏问题和中国少数民族政策”;桑杰嘉(Sangye Kep)先生,原《西藏通讯》主编,讲演主题为“社会媒体的力量和对中国社会的影响”,还有其他西藏学者,也都进行了讲演,比如Jampa Tenzin、Karma Rinchen, Tenzin Pema, Tenzin Tseten, Rinin Wangmo, Lobsang Yangtso, Lodi Gyaltsen Gyari, Tenzin Dhetan .

会议议程表上,详细介绍了每位嘉宾研究西藏问题的背景、观点、专著、讲演内容等,让人目睹了国际社会对西藏问题的研究,精湛地覆盖着如此众多的领域,囊括着如此众多的世界著名学者。

尊重西藏历史上的独立地位

大家从政治、经济、环境、新闻等方方面面,探讨了西藏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虽然每位研究者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视角和研究领域,但是,对于西藏历史上的独立地位,那是毫无异议的,可谓殊途同归。当时,范普拉赫(Michael Van Walt)先生对西藏的地位、西藏人民的普遍诉求和达赖喇嘛尊者的“中间道路”也进行了阐释:

“如今,在西藏人民的自决权得不到尊重,无法表达自己意愿的前提下,我们可以通过境内藏人频繁的抗议,甚至不顾严重后果,勇敢地说出他们的心声中,获得信息……很多迹象表明,大多数藏人不希望被中国统治……比如2008年,遍布整个西藏高原的示威抗议……接下来,抗议形式发展为自焚,主要为僧人,也有各界人士。他们在自己的身上点燃烈火的同时,表达的最为坚定不移的决心就是:让旺和让赞,这是藏语,意为‘自由’和‘独立’,还有‘让达赖喇嘛尊者返回家园!’……在流亡社会,很多民间组织和活动家,也要求西藏独立,包括大型民间组织西藏青年会。

“西藏领导层的观点是, 共产中国在1950年入侵西藏以前,西藏是独立的国家,西藏人民最终有权力决定自己的未来。达赖喇嘛尊者的观点是:西藏人民的基本需求和愿望可以通过协商(对话)解决,即: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框架内广泛实现自治。这个“中间道路”,可以解释为:藏人将不再寻求恢复独立,中国政府将尊重西藏民族的独特性,为此,西藏人民可以享受真正的自治。达赖喇嘛尊者并没有要求中国接受藏人的历史观和从前的独立事实,替代这一切的是,他相信,在历史问题上,藏人历史观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冲突,不会阻碍实现政治问题的解决,不该从过去的历史中节外生枝。”

其实,在早期的汉藏交流中,也有汉人作家扎扎实实地研究西藏问题,尊重西藏历史,承认西藏主权,比如曹长青先生、茉莉女士等。但是,2008年后的汉藏交流的特征是,汉人民主人士们高调“支持”中间道路,反复强调西藏方面“放弃独立”,绝口不提西藏1949年前独立的事实。甚至有人在书和文章中所使用的措辞与中共宣传政策规定的标准措辞如出一辙:“中国中央政府与西藏地方当局”注释1,也绝口不提民族自决。他们罔顾中华民国与西藏的政治冲突和边界战争,将西藏问题说成“共藏问题”,把视线转移到共产党的政策,把藏人反侵略反殖民的斗争说成是“官逼民反”,只要民主了,政策变好了,就不用独立了。

当然,我并不是以达赖喇嘛尊者和藏人行政中央,亦或藏人的观点为标准,但,历史研究,当然包括西藏问题的研究,不该以尊重史实为基础吗?!

没有专设主持人

再说达兰萨拉的国际学术交流“中共领导层换届对西藏的影响”,还有一个明显的特点——没有专设主持人。发言者分为几个小组,同一小组的人一起上台,按发言顺序相互介绍。完全开放,自由提问,很有西藏的传统特点。

这倒让我想起,国民党理直气壮地宣传吴忠信主持了达赖喇嘛尊者登基典礼的笑话,后来,共产党又仿效国民党,进行了几十年的宣传。但是,在达赖喇嘛尊者75岁寿辰时,即2010年7月10日,尊者特别对我们一组汉人谈到,共产党不需要跟着国民党撒谎。他说:“中国政府常讲,我被认定后,是南京政府专门派吴忠信到拉萨主持了达赖喇嘛的坐床典礼,才使达赖喇嘛合法化。但是,最关健的一点是,在西藏的传统典礼中,根本没有像中国那样,有主持人的习惯,尤其宗教仪式,也不可能有主持人。”注释2

诚实的交流是一种享受,可以从不同的视野中得到启迪。目前,我正在翻译范普拉赫(Michael Van Walt)先生的演讲文:《藏中冲突的解决方案》;如果有可能,我还想与藏人行政中央政治研究院商量,翻译章家敦(Gordon G Chang )博士的《中国即将崩溃对西藏意味着什么?》;因为这些演讲(论文),可以使我们汉人从不同的视角,看到西藏问题的真正本质。



注释

注释1:最具代表性的是美国民运人士圈里的李江琳女士,她在美国之音解密时刻的采访中,所使用的措辞与中共宣传政策规定的标准措辞如出一辙:“中国中央政府与西藏地方当局”,这类措辞也多次出现在她的书和文章里;她在《洗不干净的血手——发生在藏区的国家罪行》和其他媒体采访中,告诉对西藏问题和西藏历史极为缺乏了解的汉人读者:“西藏问题的起源不是1950年或1951年”(即不是始于1949年的军事入侵和胁迫签署《十七条》),“藏区的‘民主改革’是西藏问题的源头……1955-1956年的时间点,是了解和理解西藏问题的关键点……就是西藏问题的真正源头”。

注释2:请参阅《75岁寿诞,达赖喇嘛尊者关怀中国民生人权》http://zhu-ruiblog.blogspot.ca/2010/07/75.html


延伸阅读

认知图伯特:http://zhu-ruiblog.blogspot.ca/2012/12/blog-post_28.html

2015年4月17日星期五

阿嘉·洛桑图旦: 我与蒙古儿童癌症医疗中心


                        阿嘉仁波切建立的蒙古儿童癌症医疗中心

常有人問我,為什麼要在蒙古國建立一個兒童癌症醫療中心?在此,我想對廣大關心蒙古兒童健康的僧俗朋友們,談談緣起。
因為回不去自己的家鄉,從2006年開始,幾乎每年,我都要到蒙古訪問。除了朝聖、弘法以外,我總要探訪孤兒院、糼兒園、醫院和學校。當然,這些地方管理上是沒有問題的,尤其是孤兒院,非常好,護士們像小朋友的媽媽。但是,看到那些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們,尤其聽說,有的曾被扔在醫院附近,我就不由自地在他們身邊停下了腳步。這時,管理人員向我介紹:“還有更需要關心的,就是得了癌症的兒童,那種痛苦和折磨,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後來,我就到了烏蘭巴托母嬰中心醫院,專門看望這些兒童。的確,患癌症的兒童不少,他們的父母也都陪在那裏,一見僧人就閉目合十,看起來很是難過,我跟他們聊天,瞭解他們的難處,同時,還得知了這裡兒童癌症病率,正在日趨上升。
烏蘭巴托需要一個腫瘤醫療中心
雖說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免不了的,然而,成年人的病痛是有辦法說出來的,可是,作為兒童,他們是不太會表達的,尤其是得了癌症的兒童,那種說不出來的痛苦,很是讓人揪心。佛法講慈悲與智慧,慈悲就是無限、廣大的愛心;智慧就是緣起、依存的哲理。達賴喇嘛尊者常講,慈悲不僅僅停留在打坐之上,還要運用於生活之中;智慧也不光是佛教理念,還要由善緣栽培,才能長成如意利他之樹。看到這些病中的孩子和他們的父母,我是很想為他們做一點事情的。
也是因緣吧,在與蒙古國衛生部官員的交談中,我得知了母嬰中心醫院正缺少一個腫瘤醫療中心,而他們希望我能夠修建。這當然是我修行的最好機會了,於是,就承擔了下來。
但是,建醫院並不容易,別的不說,資金就是個大問題。雖然我個人的一點積蓄可為本錢,並且,我還決定把已經出版的英文自傳譯成中文、蒙文等,所有的版稅,都用於建醫院。不過,光靠這點錢是建不成醫院的。佛理說,廣闊無垠的功德大海,是由無數人點點滴滴的精進匯集而成,於是,我開始了籌集善款。先到臺灣、再到新加坡,還有日本等,當然歐洲是少不了的,而美國是我旅居的地方,就更希望發揮作用了,就這樣,前前後後我去了許多國家。
到處都有感人的捐款故事
開始做起來是很難的。很多人只是出主意,比如,有的人說:“您先蓋吧,動工之後,我們再捐助”;還有人說:“您把五十間病房,以五十位功德主命名,大家就都樂意捐助了”。後來,我又到許多大學演講,也到國外的蒙古人聚居區演講,談了蒙古兒童癌症患者和醫院的現狀,有的地方先後去了兩、三次,大家也就越來越關心了。
 不僅大人,包括小孩,也在主動募捐。比如,在美國,有個七歲的小女孩,聽說境內的蒙古小朋友得了癌症深陷疼痛之後,就開始攢錢,一分一分地攢,等我去的時候,她全部都拿了出來,一共攢了三十七美金。雖然這個錢數不大,但是,她純潔的善心感化了很多人;在蒙古,有的部門負責人動員所有員工,捐出一日的工資,支持我的募款;還有一對蒙古夫妻,都是退休老師,太太得了乳腺癌,準備去泰國手術,時間都定好了,但是,聽說我要去,硬是擠出了一部分錢做了募捐。夫妻兩人當時都參加了我們誦念藥師佛心咒等法會,感到更加踏實。後來,他們到了泰國再次檢查時,發現太太得的不是癌,兩人都高興極了,認為他們純潔之心,感化了佛菩薩,最後,把積攢的錢全部都做了募捐。
 還有不少臺灣、新加坡,以及中國的捐助者,都給予了很大的支持,但是,他們為的是善行,連自己的姓名也不願公開,我在這裏也就不好細說了。不過,每天祈禱的時候,我都會默默念誦這些名字的。
 另外,我還要特別感謝正在募捐中的普通蒙古人,他們樸實無華的奉獻,遠遠超出了我曾經對富有之人和政府相關部門的期待,說實話,起初,我沒有想給普通蒙古人增加負擔,不過,這也算應了那句話,緣起順時終須有,緣起不順莫強求。
 這座包括蒙古民眾在內,還有其他各國僧俗朋友們的共同努力下,建立起來的兒童癌症醫療中心,位於烏蘭巴托的母嬰醫院院區內,於2011年6月破土動工,2014年9月正式竣工,年底開始運行。總投資約為三百萬美金,占地三千八百多平方米,正在完善中,可與現代醫院相比。
 建成投資300萬美元的現代醫院
 新建的兒童癌症醫療中心,與意向計畫有很大的不同,也可以說,進行了不小的擴展和延伸,已由兩棟樓組成,主樓包括地下室,共七層。其中,地下室和一層,安置現代醫療儀器設備,比如:血管造影機(Angiography) 、電腦斷層掃描器(CT Scan),以及磁共振成像儀(MRI)等,目前,這些項目正在進行中,像磁共振成像儀(MRI)還在募捐採購,因此,還望各界朋友,對飽受癌症折磨的蒙古兒童,傾獻你們的慈愛。
 第二層,為外科手術設備區域;第三層是早產護理中心(Preterm birth care center);四、五、六層是兒童癌症患者的住院部,共有五十張病床,其中包括骨髓移植區(Bone marrow transplant unit)和康復中心(Palliative care unit),還設有兩處兒童遊戲活動室(Children’s playrooms )等。
 另外一棟樓,共三層。第一層和第二層,是外國專家醫生的住宿、用餐、休息、上課等區域,第三層為會議室和佛堂,根椐蒙藏佛教的特點,供有藥師佛。
 為了表達謝枕,在兒童癌症醫療中心落成這天,即2014年9月21日,蒙古國總統親自為我頒發了“北極星獎”,這也是蒙古國最高的榮譽獎。現在,運行中的癌症醫療中心,正在努力與其他國家協作,將致力於治療所有類型的癌症。
 有人問我,作為仁波切,為什麼不修寺院而建了醫院?我說,修寺院建佛塔,雖然功德無量,但是,修醫院辦學校,尤其像蒙古國這樣的地方,是急中之急,是功德之本哪。

 【作者簡介】
阿嘉·洛桑圖旦,即阿嘉仁波切(西藏佛家尊者)。1950年出生於西藏安多地區多藍淖爾草原。兩歲時,作為塔爾寺寺主、第八世阿嘉· 呼圖克圖,被迎請塔爾寺繼承法座。曾任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全國青聯副主席、全國政協常委、青海省政協副主席等職。1998年,秘密離開中國。現為美國印第安那州蒙藏文化中心和加州利樂塔爾寺西藏悲智中心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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