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29日,是達賴喇嘛尊者在西孟加拉邦薩路噶(Salugara)弘法的最後一天。法號聲中,喜瑪拉雅宗教協會會長擎著薰香出現了,達賴喇嘛尊者緩步走來,登上法座。三萬多信眾前來傾聽佛法,接受灌頂,並參加了色矩寺與喜馬拉雅宗教協會共同為達賴喇嘛尊者舉行的永駐長壽儀軌。最後,達賴喇嘛尊者發表了講話:
今天,這裡聚集了噶倫堡、大吉嶺和錫金的不少流亡藏人,有的祖輩就居住在了這裡的藏人,我們叫“甲噶康巴”,除了來這裡的時間不同以外,我們的根都是血脈相連的,我也是你們中的一員。
兩年前,我不僅在政治上讓自己退了休,也終結了自五世達賴喇嘛開始的,延續了近四百年的由歷代達賴喇嘛擔任政、教領袖的製度。雖然在當時,這個制度是附合社會要求的,但今天已時過境遷。未來,當境內外團聚的時候,我也會像很早以前講的那樣,將不擔任任何職務。就是達賴喇嘛體制是否存在、延續,也會由那個時候的人民做出決定,這個話,我在1969年就說過了。
十二年前,即2001,我們的政治領袖由選舉產生了,我已處於半退休狀態。兩年前,選舉噶倫赤巴的時候,世界各地的藏人,都非常重視,擔負起了很好的責任,我看到完全退休的時刻到了。所以,噶丹頗章承擔政治責任的製度,不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結束的,而是高高興興地,在沒有任何人要求的前提下,自願地結束了。正如藏人習慣說的,“吉祥的時間,吉祥的方式”,“扎西得勒”地結束了。印度、美國,以及其他我認識的很多官員,都對我的決定表示肯定,並給予很高的評價。只是,在我們藏人中間,顯得突然,有點不習慣,但是,說明後,大家就理解了。
現在,是真正地在民主之路上,為自由而奮鬥,所以我們的力量在增大,而且,給了世界更多的支持我們的機會。不像“老狗守著骨頭”似的固守於舊的製度,而是適時地改革,也得到了不少益處。我作出這樣的決定,並非失去信心,並非西藏問題沒有希望,不是這樣的,請你們放心。
西藏的奮鬥不是為了個別人的利益,而是整個西藏廣大人民的正義鬥爭,重要是境內的廣大人民。過去,我常說,我是境內人民的自由代言人,而不是發號施令者。我向世界介紹境內廣大人民的心願是什麼和那裡的真實情況,這是我的責任。最主要的是境內廣大人民至今都有著驚人的勇氣和信心。
之前,噶丹頗章的範圍僅僅是衛藏、多堆(康區)的金沙江兩岸,當今,康區、安多和衛藏全部統一的想法,非常強大。在七、八、九世紀,整個西藏三區,可以說是在一個國王的統治之下,後來,西藏出現了分裂格局,雖然在宗教和文化上仍然是統一的,但政治上已非常虛弱,現在,由於內外的眾多因素,全體西藏團結在了一起,民族意識增強,對自己的宗教和文化,非常關注。
我們流亡五十多年,依靠大家牢固的勇氣和真誠,克服了重重困難,使今天,在眾多的流亡者中,我們獨樹一幟。這不需要我們解釋,很多了解藏人和研究流亡的人士,都這樣表述過。這主要是因為廣大人民的信心和勇氣克服了種種困難的成果。感謝今天在這裡的噶倫堡、大吉嶺、甘托克三地的藏人,我衷心地感謝你們付出的努力。
未來解決西藏問題的立場,早在1974年就制定了互利的“中間道路”,1978年年底和1979年,與鄧小平領導的中國政府有了直接聯繫。當時,我們已經內定了這個互利的政策,所以,跟中國政府接觸起來非常方便。
中國境內,如80年代開始民主運動時,採取了全面的強硬政策,對西藏也自然是強硬的。但是,在胡耀邦時期,真的有很大的希望,不過,胡耀邦被迫辭職,接下來趙紫陽也沒能留任,在這樣的情況下,跟中國政府接觸,沒有取得實質性的結果,同時在西藏境內由於絕望,前後發生了多次起義和抗議事件,都被悲慘地鎮壓了。
但是,在過去的二十多年,特別是2008年之後,我見了很多華人,其中有知識分子和學生等數千人,他們中,有的是在美國和歐洲留學的中國人,還有許多著名的中國知識分子,也組織了一些專門的會議,在向他們介紹“中間道路”的時候,都非常歡迎,總之,支持中間道路的華人力量很大。去年,我收到一封來自北京的漢人手寫的信,他是一位知識分子,寫道,之前,他認為達賴喇嘛雖然是一位宗教領袖,但在政治上是個分裂者,不過,有一次他去五台山朝聖,遇到一位從印度來的漢語講得很好的僧人,向他介紹“中間道路”的內容之後,他說,達賴喇嘛的這個互利、雙贏的政策,會得到所有中國人百分之百的支持。這封信裡是這樣寫的,這是事實。
在過去的幾年裡,很多華人跟我會面時,都非常贊同“中間道路”,認為對中國有益,非常支持。但是從中國政府層面上看,至今沒有任何動靜。不過,政府和人民哪個重要?當然人民更重要。雖然在專制政權下政府很有權威,但從長遠看,還是人民更重要。這樣的情況下,當我們說“中間道路”時,受到中國人民,尤其是很多知識分子的支持,比如劉曉波,還有現在在美國的很多民主人士見我的時候,都非常支持。更重要的是,西藏境內的知識分子,如作家、藝術家、教師等,很多,見我時,雖然大家的心裡都有獨立的意願,但是,當我們考慮到能否取得成果時,就感到雙贏的“中間道路”是有道理的,並且,可以很好的解釋給漢人,所以大家都非常支持。我見到的西藏境內的知識分子中,沒有一個說要走西藏獨立道路的,雖然我們有這個權利。
在七、八、九世紀的時候,情況非常清楚,是這樣說的--“蕃於蕃國受安,漢亦漢國受樂” 。從語言文字和習俗來看,也都是不一樣的,種族也是不同的,但是,世界在變化,比如中國的情況,前世達賴喇嘛從流亡地返回西藏的時候,中國的皇帝已不復存在了,中國革命剛剛開始,當時,前世達賴喇嘛說,中國如同斷了源頭的江河,但是,現在看來,並不是斷了源頭的江河
如今,有些人說前世達賴喇嘛做了很多,第十四世達賴喇嘛有點沒能力,我們必須要現實深入地思考,雖然我們有西藏獨立的權利,但是現在西藏境內的形勢非常嚴峻。我接見華人朋友時常說,印度的東南西北,都有不同的語言,不同的文字,但是因為大家都有平等的權力和法治,以及民主自由等,所以沒有分裂的危險。同樣,藏人也有不同的語言文字等,如果真的能把藏人看成你們所說的“兄弟民族”,去尊重和友愛,公平對待的話,我們藏人也會考慮的。我們流亡者中,有的從西藏過來幾個月後,就去了美國、歐洲,他們並不是為了學習宗教,是為了錢。所以,我們藏人也需要錢和物質。我們爭取西藏獨立,是很難實現的。另外,獲得獨立,過著貧窮的生活,還不如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里面,使經濟得到很好的發展,很好地繼承和發展我們的語言文字、宗教文化。
據說當今的中國,信仰佛教的人達四到五億。現在,達蘭薩拉平均每週都有10到20的漢人來自中國大陸,他們見到我時,有的流著眼淚說:“請不要忘了中國的佛教徒”。同樣,一些重要的法會上,因為有漢語翻譯,像去年在菩提伽耶時輪金剛灌頂法會上,就從中國大陸來了有數千華人信徒。過去,西藏的宗教文化,吸引了中國的很多皇帝,乃之成為佛教徒。未來,也會有很多中國人關注佛教,特別將有很多漢人喜愛藏傳佛教。
經濟方面,中國是一個很強大的國家,我們應得益於此,在我們的宗教和文化方面,如果藏人自己能夠很好地繼承和發揚,也可以幫助中國的數億佛教徒,這樣,不僅對佛教有利,也對個人有利,是雙利。這樣的情況下,你們必須知道,中間道路,在本質上取得了成果,
現在,有人說,與中國政府的接觸沒有取得任何成果,這是一面之詞。從民眾的層面來說,我們取得了很大的成果。如果我們以“中間道路”為原則,中國政府方面能夠開放一點點的話,就很容易交流,而說獨立的話,就等於自己關上了門。對這些問題,你們要慎重考慮,在這裡的噶倫堡、大吉嶺、甘托克三地的藏人,你們都有責任。
雖然我已經完全退休了,但是,我是一個藏人,其中的安多哇(笑),之前,沒有隸屬於甘丹頗章政權(笑),但是,最主要是境內、外廣大人民信任我,所以我有責任。因此,今天向聚集在這裡的人民,介紹一下西藏的基本狀況,請你們記住這些。
總之,會發生變化,六十多年來,中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和三四十年前的中國完全不一樣了。如今的中國內地,已有適當的言論自由,藏人到了中國內地後,感到有了不少的自由,但是,回到藏區,特別是拉薩,就有非常嚴厲的管制,這是有人說的。所以,中國在變化。西藏的情況,如今是漢人感到羞恥,藏人感到痛苦,對雙方來說,都百害而無一利。如果中國政府能夠理性思考, 對雙方都有利。所以,我們在走互利的中間道路,我相信在未來,會取得成果的,對此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知道了嗎?你們要記住這點,扎西得勒!
翻譯:藏人行政中央外交部中文組(已由達賴喇嘛辦公室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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